众人听罢,义愤填膺。
俱是喊打喊杀,要找素鹤索命。替枉死者讨公道,为受害者声张正义。
原本还有人对浥轻尘的突然改口,心存疑议。在听完她和寅之间的对话,便打消念头。
她的话合情合理,让人很难不信服。
缇红的反应,那煞白的俏脸,颤抖的娇躯,更是激起现场无数男人的保护欲。
这,也是浥轻尘想看到的。
寅见状,立马喊着要去客栈围堵素鹤。都知道他落脚在哪里,亦清楚还有谁等他,此时去整好一网打尽。
刚要走,浥轻尘却叫住了他,柔声道:“阁下有所不知,他素来诡诈惯了。如何在知道大伙儿擒他的情况下,还会自投罗网呢?”
寅不是很理解,道:“那缺云子、邹寂人、槐尹俱在客栈等他,他自标榜仁义岂能坐视同伴不管?
此去,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浥轻尘道:“你只看见了其一,没有看见其二。”
”什么意思?”寅疑惑的看向围观者,与自己一样,这些人都是认同他的说法。
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浥轻尘的目的。她究竟是真和素鹤翻脸了,还是故意绊住众人好替素鹤争取时间?
“别急。”浥轻尘松开缇红,踱步走入人群道:“过往未能及早识破他的真面目,累及诸位,轻尘这里先给诸位赔罪。
不过,不让你们现在去客栈是有原因的。
诸位要是信得过疏星楼,就听我一言。若是不信,诸位自管前去。至于能否擒杀?那便恭祝诸位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那我们要是抓到杀了,你不心疼?”
“对啊,可别到时候和我们说什么要替你男人报仇,事后找咱们拼命?”
“住口,谁在出言不敬,寅现在就送他上路。”说完,厉眼扫过刚才两人。
两人倒也不惧他,一腔热血来图的是正义。浥轻尘之前和素鹤的关系,那是人尽皆知。
总不能她说两句合理的话,他们问都不能问。要是这么憋屈,杀素鹤谁爱去谁去,他们是不去了。
瞪了寅一眼以后,两人照了眼色转身离开。
寅怒目圆睁,当即就要索二人性命。
然浥轻尘莲步轻移,伸手拦下他,侧眸道:“我知你大仇未报,我亦如此。
望云客栈咱们是去不得,但有个地方,你与诸位倒可一试?”
“哪里?”
“九曜楼?”
闻言,寅眸光霎时风起云涌,道:“九曜楼非是寻常地,素鹤倘若进入此中,咱们如何能够动手?”
只怕还没开始,自己倒没了性命。
“不,我之含义不在此。”
“那楼主是指?”
“你忘了,御魂门还有谁在里面吗?”
“这……”寅瞪大眸子,瞳孔中难掩惊涛骇浪。
不怪他如此大的反应,只因古明德在里面。那么素鹤此去,目的显而易见,想到这里他便无法在自持冷静。
御魂门之所以在欲海天拥有一席之地,除去本身功法特殊,剩下的便是这解印人。一旦解印人出事,御魂门势必被除名。
倘若第一个成了八风岛囊中物,那么自己即便找回掌门与缉云天,也绝难完成匡复大计。
非但如此,自己很有可能回到过去四处躲藏的日子。
四正盟不好熬,扈西河又是个难相与的主儿。否则他不会动了回归宗门的想法,比起受人白眼的卒子,做回寅卫可就好太多。
他想的入神,浥轻尘看的有趣。
直待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才缓缓道:“素鹤近来新结识了一名仙者,此人身手不凡,更有神兵傍身。
今早素鹤天不亮便与他分头行动,对方在小周庄解决了傀儡之祸。却并不见回客栈,你道是为什么?”
寅侧首低眸,眼珠子滴溜打转。
显然,浥轻尘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沉吟道:“楼主的意思,素鹤的出现是障眼法?其目的,是我派解印人?”
浥轻尘深吸口气,颇为唏嘘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叹道:“我亦不愿看到这一幕,无奈是他心太狠。看书喇
容不下我,容不下我们所有人。”
说罢,对众人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风难起三尺浪。
若非今日有大伙儿主持公道,我浥轻尘一介弱女子是断断不敢与之为敌。
毕竟,我父命丧。
我楼中之人,俱依托我而存。
要不是有缇红舍命护主,轻尘怕是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实情。”
一袭话,说的那些女仙纷纷落泪。
都是千辛万苦走过来的,听到后面怎能不联想到自身?
倏然,有人提道:“楼主当日在宫门做的承诺,还算数吗?”
浥轻尘神色一僵,旋即恢复自然,莞尔道:“算。
即便我能为不济,亦险死无生。然父仇不可忘,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楼主可有什么打算?
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打他百里素鹤个措手不及。
也叫他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欺人太甚。”
“我……欲回疏星楼看望圣君老人家,将楼中大小事物托付好,再来……同贼子一决生死。”浥轻尘微微露出些许伤感,以及那浓烈的恨。
众人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寅忽然开口道:“楼主有心,但去无妨。
在下相信终究邪不胜正,世上还是好人多。此去,就交给我等,必然要他付出代价。”
浥轻尘美目环顾,潋滟生波,犹犹疑疑不肯应承。说什么一诺千金,临阵脱逃不好云云。
然众人情绪被寅带着跑,很快也觉得事情交给他们就好。而这样柔弱的她,不知让多少人动心。
看她坚持不肯,众人一时都把目光转向寅。
寅见状,凭空生出一腔豪气。
大包大揽道:“楼主宽心,我等,必不负所托。”
“是啊是啊,老楼主是个好人,大家没少承他恩情。以前只当楼主钟情百里素鹤,那厮待楼主好,故大家就算恨铁不成钢,却也尊重楼主的选择。
而圣君更是德高望重,未来欲海天说不得还得仰仗他老人家出手搭救。
楼主既明白百里素鹤真面目,晚他一日三日又何防?”
“说的对,我们就算杀不了他,坏他事情总是可以。
他想向邪人献媚,也得看家伙儿同不同意?”
“对。”
一声对字掷地有声,放眼望去皆是目光灼灼。
人呐,有时候就是如此。
谁哭的真,谁就有人信。
谁说的惨,谁就有人疼。
人都有同情心理,这条不管是放在比自己强的还是弱的,都管用。
用的巧妙,效果出奇的好。
她从未逼着他们做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不是吗?
所谓泪光盈盈,未语泪先流。大抵便是她现在的样子,不等众人开口安慰,自己先一把抹了眼泪,吸气道:“承诸位恩情,轻尘无以为报。
待楼中事物料理妥当,必不负今日之言。”
寅看看众人,拱手道:“楼主严重,您是现在回邀月峰?还是等我们的消息?”
“我先送诸位离开,再回疏星楼。
此去凶险未卜,诸位一切以性命为重。”
“明白。”寅颔首,抬手招呼众人出发。
他现在修为不俗,在人群里说话还是颇有说服力。
众人催云驾宝,便与浥轻尘道:“楼主可还有要嘱咐的话?”
浥轻尘道:“无,以你之才智,我相信你自有办法解决。“
说话间,已然好像换了一个人。温柔端庄之中,透着冷漠与高贵。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怪到寅以为世家之女,天生的贵气。
遂没再多言,转身追上众人。
等人走的一干二净,她这才悠然看向默默不语的缇红。
道:“咱们走吧。”
缇红却猛的向后急退,摇头道:“楼主答应过我的?”
浥轻尘似笑非笑的走近她,牵起那空荡荡的袖子,道:“是啊,所以本座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
“放心,只要你乖,我就不会去动他们。你不同意,我可就要对她做点什么了,你说这样好不好?”说罢,眼神别有深意看向自己玲珑的身段。
缇红听罢,惊的跟什么一样:“我去。”
“对嘛,这才是本座的贴身婢女。哪有主子要听奴才安排的,对不对?
听话,才有饭吃。
懂事,才能长命。”
话音一落,即扯住袖子其跌向自己。猛的一手紧紧扼住其白皙的颈子,吐气如兰道:“本座的话,听懂了吗?”
缇红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浥轻尘这才把手松开,将人扶好,道:“乖。”
倏然,这一幕被意外的声音打破。
“这……不、不是浥轻尘吗?她怎么这么对自己的侍女,亏大家还想替她报仇,我看她也不是好东西。”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小巷中,一人拉了另一人赶紧跑。
他们原是回来找帮手的,没成想看到不该看的。
“晚了。”浥轻尘身影一晃,即拦住两人去路。
两人互相拉扯,又赶紧往回跑,另一头却让缇红堵住。
穿黄衣服的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怕什么,打不过臭娘们还打不过一个残废吗?
上。”
另一个又怕又犹豫道:“说、说的对,可是万、万一……”
黄衣服照着他小腿肚子就一脚,喝道:“咱们现在有选择吗?不是她死,就是你我死。
跟我来,老子今天就不信邪了。”
说罢,两人真就柿子挑软的捏。各掣兵刃,各出极招。
缇红动也不动,也不能动。
眼看危机逼到眼前,却不能动摇。原因很简单,她清楚这是对自己刚刚不听话的惩罚。
好在,浥轻尘还不打算让她现在死。
但接下来的一幕,真就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浥轻尘毫不避讳祭出她的“悯殊剑”,随她剑诀牵引,呼啸袭杀。那二人还没把招式用老,命已经没了。
脖颈上的红狠,瞬间朱红喷、射。
在彼此的不可置信中,捂着伤口栽倒在地。
“本座得感谢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完,剑尖上挑,未见她如何,两张脸上便被她完好无缺的剃下来。
随后纳入袖袋,收了“悯殊剑”。
走到缇红跟前,抚上冰凉的脸颊,挑起一缕散落的青丝替其别在耳后。
“是不是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