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月提刀,将飞镜扔给秦漠。
“退后。”
秦漠双手捧住,顿解其意,遂二话不说退回城内。
一直隐身的虚空的神沇瞧的这幕,不禁下巴微抬,莫非这小子还有手段未出?
坦白讲,如果秦漠等不出或者说无法击退凤山等人,那不得已之时他会以剑灵的身份出手干预此间。
正常情况他们插手不得,可若仙者佩剑,那就另当别论。虽是手段不太光明,但也是按着规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曾逾越半分。
这点就是来日追究起来,也奈何不得他。
只是他没料到弦氏一脉命不该绝,辈辈未曾得出禀赋之子的他们,出了弦歌月如此一号人物。
顿时收了出手的心思,继续作壁上观。
眼看得勇王等人被救,眼看得秦漠等人大显神威,又看得其一夫当关,一力擎天。
他看到秦漠退回城内,料想其接下来的举动必为修复城门,重筑结界以固城墙。然此非易事,不知其能否做到?
弦歌月待得身后无人,即提元结印。十指翻飞,自有一股冥冥之力随其舞动。
登时天际风云滚滚,紫电齐鸣。
地上狂风吹的人几乎不能站立,后土之气透地而出,引天之乾气互为阴阳,形成瑞光遍布东门。
一刹那,城墙修复,城门如初。
秦漠大喜,上前道贺:“主人,咱们成了。”
说着,把飞镜还给他。
“嗯。”弦歌月寡言,收了刀便示意其随他离开。城门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城内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随着他俩离开,新筑的城门渐渐合上。
有了它,可保一时无虞。
神沇见状,难得眼中有了欣赏之意。或许王城未来如何,此子是极大的变数。
正思忖,忽的一道人影闯进视线。
那人修为平平,却险些发现自己的藏身所在。这让身为上君的他,如何不惊?如何不疑?
只是待他想要一探究竟时,对方似有所觉,旋即消失无踪。
这令他心头一凛,渐生不好的预感。
然对方已经消失,既以对自己生出警惕再追便没有意义。
于是乎,只得回转九曜楼。
甫进小院,一枝春从廊角拐过前来相迎,道:“可是事有变故?”
若非如此以他之能为,当不耽搁至此时?
神沇抬眸,知道院里还有其他人。眼神微递,示意她往花厅走。
一枝春见此,知事情不简单。
纤手轻点,即将此地与他处隔开,氤氲界墙把所有窥探挡在一墙之外。
做完这些事,她才缓步跟上,道::出了什么?”
说罢,拎起裙摆低眉信首迈过门槛。
谁知,她那玉足尚未着地,就看到神沇随手虚空画出一副人像。
道:“可识得此人?”
她微怔,旋即回神,将裙摆慢慢放下道:“认识,此人名唤梁二,是双煞门的接事小厮。平素皆在大荒楼负责处理对外事宜,他是怎么得罪您老人家了?”
神沇听罢,挥手震散该图,登时点点流萤煞是好看。
蹙眉道:“连你也看不出门道?”
一枝春被他看的心头猛沉,但还是认认真真点头。不可否认,她确实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可他那么讲,便是摆明梁二有问题。而自己,长久以来竟没有察觉。
这是何等可怕之事,后果她光想就已经遍体生寒……
道:“您是在何处看到的他?”
比起这个,她更忧心的是,弦歌月知道多少?
是全知,还是一无所知?
毕竟,人是他的人。
神沇转眸看她,掷地有声道:“东门。”
一枝春沉吟不语,怎么会是东门?如此一来,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神沇反问。
“没有。”她摇了摇头,踱步上前道:“梁二此人能为委实一般,王城之内算个末流高手。以九曜楼所掌握的资料,此人绝无此能力。”
“依你之意,此梁二非彼梁二?”
“嗯。”一枝春颔首,道:“我之能为虽为不济,然在此境我足可笑煞群雄。能瞒不过我的眼睛,少之又少。
一个梁二,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神沇蹙眉,一枝春的意思他明白。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不得不正视起来,走到一旁坐下,道:“拂清风在哪里?”
一枝春愣了愣,道:“先生不在此间,归期不定。”
“当真不在?”
“当真。”
闻言,神沇不太好看的见色又多了几分阴郁。很明显,梁二的出现让他敲响了警钟。能为不在自己之下,这样的人物介入此间,定然是祸非福。
届时,怕是没有几人可以抽身。
一枝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道:“依我之见,您且稍安勿躁。他既占据梁二身体行走,必是行事不可为人所知,故才掩去本来面目。
而他选在此时出现东门外,面对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却没有落井下石,可是此人不是敌。
但他有如斯本事而不救,可见亦非友。
不如,此事交由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再做计义,您看可好?”
神沇见她说的在理,便微不可查的点了头。睇眼屋外的结界,眉山仍是夹杂着隐隐的不悦,道:“把它撤了吧,真正高手面前顶不了什么事儿。”
能为低的,也瞒不过你。
用它,大材小用了。
“是。”一枝春对其是尊敬的,闻其言执其行,没有丝毫犹豫。
柔掌恰似莲花宝台伸出的兰花手,那么一摊,结界便被齐齐吸至掌心,轻轻一握,不留丁点痕迹。
回眸道:“我去前面看看,您在此稍候。”
说罢,摇身离开。
然她并没去前面,而且一路来到大荒楼附近。眼见得一切无恙,遂开法眼,却是梁二不曾离去,连着进出之人亦没有可疑之处。
这不禁让她有些些吃惊,未免打草惊蛇,只在短暂停留后便悄然离去。
而大荒楼依旧如初,平静,甚是平静。
反倒是宝德殿上,此刻格外的热闹。众官争相道喜,庆贺逃过一劫。也有三家派来的代表,说是请罪。
因各自有事,险些成了千古罪人云云。
央求杨允传个话,好让他们当面忏罪。
杨允任他们拉扯,只低眉垂眼,恪守自己本分道:“几位回吧,主上一刻前又吐了两回血,御医说情况不太好。大殿下和四殿下,眼下都在灵婺园守着。”看书溂
“这……”
“不大好吧,既是主上欠安,我等更应该拜会才是,两位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百里家的,也是监察天司一个跑腿杂役。照理,这等卑贱的身份是如何也登不上庙堂,何况还大放厥词。
但有句话说得好,叫狗仗人势。
重点是,他仗的是监察天司是百里家的势。
饶是杨允品阶不低,见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看书喇
菰家的小厮看着低眉顺眼,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主儿,道:“天司这位仁兄讲话略有不妥,虽说关心主上是每个臣民应尽的本分。
可现下情况不同以往,我等虽则诚心一片,然因此打搅到主上……若无事还好,有事岂不是要置主上与自家主子陷不义之地?
我等挨些骂名不足为谈,连累主上主子当该万死。”
说罢看了眼少真府小厮,那小厮的亦是不失时机点头。
又对杨允道:“杨大人说,是不是?”
杨允心下冷了又冷,面上仍是礼数俱全,道:“三位不必在杨允身上白花心思,您几位可以看看那边,那些个大人都是要见殿下的。
然两位殿下,此刻委实无法脱身。
还请各位,不要令下官为难。”
一句话,今日想见……没门儿。
话音一落,登时惹得三人恼怒不已。堂堂三大家族,愣是一个面子都不给。小小王庭,未免太狂妄。
也引得众臣纷纷侧目,思量再三,百里家的忍了,决心先退。
其余的见监察天司是个不挑事的,便把趁人之危的心思暂且收回腹中,便随意找了个理由,结伴离去。
致使众臣寄望落空,表忠心补罪过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只能三三两两找由头,找台阶,各回各家。
杨允抬眸看了眼渐渐空旷的宝德殿,什么都没说。拂尘一甩,径出大殿转往灵婺园。
一路行来,尚算安静。
来到园外,正好迎来几个宫女端着几盆血水以及换下衣物出来。
“见过杨大人。”
“嗯。”他微微点头,算作回礼,错身之际忽的叫住众女:“站住。”
宫女随即退立一旁,低头道:“大人有何吩咐?”
谁知,她几人话音刚落,杨允忽的雷霆一掌探向其中一人。那女子见厉掌来袭,当即面色一变。
弃金盆,挽袖提剑与之力斗。
剩下的宫女霎时乱做一团,疾疾奔回园内回报。
勇王闻言,面色急变。抄了剑就要往外走,却被弦歌月一记杯盖当飞镖,生生把脚步钉在门口。
气急怒问:“老四?”
弦歌月端到嘴边的茶,就那么又放了回去。
冷眸道:“坐下。”
“……本宫是你兄长。”
“那又如何?”
“你……”
“爷如何?”不等勇王把话说完,他抬眸甚是轻蔑的扫了眼,道:“哼,别忘了,现在是爷儿做主。
老不死醒了要怎么处理,是你和他的事。但现在,你给爷儿坐下。”
勇王愣在原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真就回到座上坐好。甫坐下,才惊觉自己怎么就听了老四的话,那外面的必是细作,若不去问个清楚怎么行?
可还没等他起身,弦歌月手拿飞镜走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量起来,猛不丁抽出刀身森白的刀光寒气逼人。
“你这是做什么?”勇王被气的肝儿疼,偏他自个儿现在也说不清对这弟弟啥感情。但有一点,他眼底已经没了往日的争胜之心。
弦歌月低眸,以袖轻拭。
不咸不淡道:“伸左脚,我砍右脚。伸右脚,我卸你胳膊。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勇王登时眼睛瞪的溜圆,这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有这么和兄长讲话的?
真是,真是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