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两相作别,很快负责跟踪的人将这一幕告诉各自主人。
百里流年站在白苹怒涛,听了来人汇报,思索着后面的动作。
儿子百里乐人说是去了少真府找箕鴀,但倒底是找箕鴀还是找菰勒勒他已经懒得深究。百里素鹤成长的速度太快,这对他接下的动作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此连伤都没来得及处理,便在院里思索这些。
与之相同的还有菰晚风,较之百里流年的按兵不动。他显然是有想法,然之所以不动,很大原因就是同素鹤明里暗里较量至今,未曾在对方手上讨取过便宜。
如此轻而易举获取到行程,很难不怀疑这中间是否有诈。
将雀子放回笼中关好,道:“槐尹那边怎样?”
一灯残道:“已按照约定,将缺云子诓出东门营帐。目下勇王身边只有御医和扈西河在料理,家主,我们要不要?”
他的意思是,趁他病要他命。
菰晚风道:“万一,这要是请君入瓮呢?”
别忘了,你刚打伤勇王,槐尹下药得手。此事必然瞒不过百里素鹤同弦歌月,莫说他二人,就连缺云子都能一眼洞穿。
现在让人去处理勇王,怎知不是他二人诡计,诱我出手?如果你等失手被擒,我岂非反受制于人?
一灯残道:“可是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很难再接近勇王。勇王不除,那家主后续计划要如何跟上?”
菰晚风逗着雀子,心情看上去颇好,听到身后的话,这也是他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原因。
动与不动,他现在都是个难题。
计划可以更改,但能快速达成效果且付出最小除眼前并无别法。
一灯残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家主,此事系属下所为,弦歌月为替兄长报仇自是不会放过。
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来个斩草除根。”
菰晚风闻言,悠悠的回眸,将鸟笼交给他,走到书案前研墨作画,他喜欢画鹰。因为在风的世界,唯有雄鹰能体会到极致。
他一笔一笔给雄鹰添上羽毛,细心勾勒出每一处细节。及至点上鹰眼的刹那,瞬成气吞万里之像。
让笼里的雀子看到,立时耷拉的脑袋缩至角落瑟瑟发抖。
一灯残适时的恭维道:“家主的画越来越出神了。”
菰晚风笑笑地搁下笔,取出印章盖下,打量道:“还是太小了啊。”
一灯残旋即谏言道:“是啊,不是那至高无上一枚,如何能匹配家主您。
要属下看,不如让属下做饵吸引弦歌月离开,转头让赤淞带领七煞务必要来个斩草除根。
只消勇王一死,王城势必大乱,百姓对弦不樾的不满稍加点拨便能达到顶点。届时,咱们则可以顺利让那位下来。”
不得不说,他这话一言点中其心思。
已经在素鹤面前扯破最后的纸,再遮遮掩掩就没了意思。
而且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进也不行。
垂眸转动道:“倘若弦歌月看穿,不上钩?如何是好?”
一灯残大喜,目射.精光,道:“属下会让他跟着走,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带走勇王。”
菰晚风道:“好是好,可我让七煞去处理古明德的事宜,这个点儿应该正是关键时候。贸然召回,实在可惜。”
一灯残道:“十八暗卫,属下带走其中七位即可,效果也是相同。
余下十位,当可保家主无恙。”
菰晚风让他把鸟笼挂好,道:“很好。
另外,你再让人去盯紧箕鴀。
别到时候,让一只老鼠毁了堤坝。”
一灯残拱手而退,道:“属下明白。”
眼望着没了活泼劲儿的雀子,菰晚风再没有往日的笑意,而是屈指一弹,那雀子便死在笼中。
百里素鹤……
一灯残来的很快,恰好与返回的弦歌月撞个正着。
霎时飞镜出鞘,刀芒瞬袭至眼前。
而一灯残当即跃起,一脚踢碎其锋芒直往里闯。
弦歌月岂能让他如意,抬手召回飞镜便与之杀了个天昏地暗。杀的一灯残左右遮挡,转眼挂彩。
一灯残目露狡诈,他要的就是弦歌月这般豁了命打。
不这样,接下来怎能有机会?
弦歌月面色阴冷,觑破其心思。
回身要防,然此时此刻七大暗卫已至主营帐上空。对着营帐各出极招,小小一个营帐再大再牢固怎经得起如此摧残。
还没等他过来,就已经被当空抹平。
连块破布,都没留下。
弦歌月霎时怒指一灯残,道:“你成功让本宫想杀你了。”
说罢,招式一改,骤然变得阴狠毒辣,周身罡风飒飒更有煞气冲天。
即便如一灯残,看到这般实质煞气也骇的胆战心惊。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抗倒底,只望七人做事彻底,别放过一寸可疑。
登时,双手合十禅杖破空而出。
金色光耀,光彻大千。
倏然,那禅杖一分为十,将弦歌月困住再行收拢。
其势之快,宛若奔雷,快捷无比。
弦歌月冷笑,飞镜骤然覆护全身,煞气如龙直接将禅杖撞的四散飞离,抬手一握,飞镜顺势破出。
一灯残招式被破,顷刻倒地呕红。
眼看就要被一刀劈分,着急之下双掌合拢紧紧夹住刀尖,使之不能寸进。
弦歌月目色骤冷,真元再提,刀尖瞬间穿过掌隙。
再有一分,便是小命休矣。
一灯残面色陡沉,旋即松开并仰倒,头与飞镜刚好偏开少许。随即抱紧双臂,一个乌龙盘住,双脚如剪直绞弦歌月咽喉。
弦歌月侧眸,飞镜旋转,一柄击中其脚心。
霎时,将人震出三丈。
落地之时,杀招以至。
就此时七人赶到,两人将之架起带走,五人共阻弦歌月逼杀。
不过念头之间,人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再追,已无踪影。
弦歌月木然地走到营帐空地,说不出此刻心里是哪种滋味。悲痛、伤心、难过、失望?这些他通通不懂,他看着这片空地,觉得心里很闷、很闷,闷到他无从疏解,只想让飞镜喝饱血。看书喇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是周乙的气息,他找到了他主子。
恭声道:“四殿下。”
“你还在,就说明他没事。”弦歌月回过头,道:“说吧,他在哪里?”
“请四殿下随我来。”
说罢,转身带路。
一灯残等人行不多远,让人把他放下。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
七人不解他为何突然要停下,道:“有问题?”
闻言,一灯残让人把他扶到路边的青石上坐下,道:“你们几个确定人在里面?”
七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确定的道:“在。”
“在,这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
“以弦歌月的脾性,勇王身死他的确会发狂。欲杀我而够快,这不奇怪。
然更多的是一击必杀,不会与我反复过招。”
“所以?”
“我们上当了。”
很不想承认,但或许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七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能为在哪里彼此心里有数。怎么会连目标在不在都分不清,这不是把他们的脸扔在地上踩?
皆道:“是不是弄错了?”
一灯残看着他们,苦笑着接过自己的禅杖杵着站起,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方回头道:“弄错?
我倒是想弄错,可是晚了。”
这……
七人觉得不该,他们的的确确是确定了人在营帐内才出的手。总不能有人,堂而皇之将他们全骗了?
一灯残道:“是不是被骗,回去看看不就清楚?”
正当大家准备同意时,有一人突然找出来反对,道:“不可。”
“为何?”
一灯残心下不快,但还是忍了,道:“翎七,你把话说明白。”
没有一个做老大的喜欢被小弟反驳,身为十八暗卫之首的他也不能另外。
翎七本不想多言,甚至觉得就不该出来挣这趟差事。外面的事就让外面的人做,家主又不是除了七煞就没人可用。
他们,为什么要抢这趟功。
见他们似乎都认同回去查看,便只能站了出来,道:“我怕咱们这一去,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一灯残登时面沉如水:“说清楚。”
翎七道:“暗首本意是利用对方想要快点拿到解药的心理,从而牵制住弦歌月乃至并未离去的百里素鹤。
然后,让咱们趁机做掉目标。”
一灯残颔首,他的确是那么打算的。
事实上,从计划而言这次的行动并未失败。
败的是,对方也算中了他们的目标。
翎七又道:“先不说这些人是怎么骗过我等,就说说目前发生的一切。
暗首怀疑弦歌月故意将计就计拖住您,让我等以为计划得逞,进而带走您。
怎知对方不是算准了我等半道必然会回过味儿,届时再返回查看?等到我等真的去了,又怎知不是一张罗网早就支好,就等着兄弟们一起钻?
到那时,家主是杀了我等?还是,会拿解药来换?
如果是换,那家主让暗首打伤勇王方便槐尹下毒的必要何在?”
他的话,让众人瞬间冒出白毛汗。
众人面面相觑,一灯残倒吸一口冷气。
差一点,他们就自投罗网。
自己算计对方的同时,对方同样将他们每一步都算的很死。
回去,有可能被擒。
不回,对方可以短暂喘息。
无论怎样,结局都让人咽不下。
可他们就这样忍了?
翎七见状,道:“忍一时之气,方有反扑之期。目下如此,暗首不如先向家主说明情况再行定夺。
毕竟,输给百里素鹤等人也不算冤枉。
家主即便有微言,当不会太计较。”
几人听罢,纷纷附和。
觉得他这番话,在情在理。
一灯残虽然咽不下这口气,思量再三决定先回菰家再说。
至此,小兵营帐内的人才算暂时可以喘喘息。
弦歌月看向素鹤,道:“果然让你说中了。”
素鹤道:“没事就好,这回我得真走,请!”
弦歌月难得放下傲慢,拱手作礼道:“请!”
周乙看到素鹤走了,扫了眼自家主子。
道:“还请四殿下解惑。”
为何扈西河突然会绑了自己?为何您会说让百里素鹤说中了?
他,究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