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知道,但那不是现在可以去的地方。”
“此话怎讲?”
“这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岛主去了也是白费功夫。与其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好好听吾一劝。
或许,没有解印人,我们也能完成。”
岛主乐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道:“要这么讲,那之前费心谋夺解印人做甚?直接这么来不就好,还要孤在这破岛困守至今?”
多少年了?
你在外面呼风唤雨,我辈却得躲在暗处犄角旮旯偷生。
当初如果不是你提议佯装败退,欲海天早就是孤囊中之物。我八风岛子民要什么的灵气没有,要什么财富不能得?
要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不败退,我等早就是那片土地的主人。这世间的一切,都将任我等宰割,任我等予夺。
彼时,杀不风,你不说。
送你的好女儿上路,你不说。
到了古明德、许久吟、墨如渊,你还是不说。
如今眼看差不多,你和我讲不用解印人。呵……蕲蛇,你玩、弄世事玩、弄人也该有个度。
孤不怕告诉你,没有你,八风岛一样会入世。
不信,可以走着瞧。
界主垂眸,低头泯了一口茶。
细细品味它在舌尖的不同,偷眼道:“谋夺解印人,本就是为了同时消耗王城与宗门。
王城乃是釜底抽薪之计,然则若要抽薪?就得先把送柴火的人除掉。”
“否则,人若不想火息,咱们有通天能为也无处使。
岛主是明白人,相信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岛主焉能不知。
他再气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毕竟他迫切需要自由,迫切需要呼吸外面的空气。
他太想,去拥抱去占有。
因而,很快有了取舍。
耻辱可以慢慢洗,仇恨可以慢慢刷。
前提是,先出去。
遂压了团团烈火,平心静气的道:“这么说,你那边是有结果了?”
“虽不中,也不远。
尚差一些些火候,故需要岛主暂息雷霆之怒。”
“哦?”
“想要釜底抽薪,即需先逼出弦氏一脉。然弦不樾下落不明,如今宝德殿所坐不过是菰晚风扶持的傀儡。
杀了他无济于事,有可能会让弦不樾几个儿子觉察到危机,到时候他们要藏起来,此计就白费。
而且,咱们没必要替别人做嫁衣。”
岛主抬眸,盯了他好一会儿。
即便有屏风阻隔,视线依旧犀利带着致命的毒。
道:“弦不樾的四子不就是你外孙?据传此子远胜诸子,你何不用此子开路,让他们自相残杀。
咱们,也省了力气。”
闻言,界主也不恼。吹了吹杯中的茶叶,道:“岛主不愧是岛主,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吾亦如是想,只是前翻作为被百里素鹤横插一杠。故不得不改变计划,那孩子现在算是废了,不能用。
想要除掉弦氏一脉,就得换个法子。”
“怎么换?”
“静观即可。”
“是吗?”有这么简单,你还需要对亲外孙做手脚?
还是你觉得,孤不出岛便不知你在外做的那些勾当?
“有人比咱们更加着急。”
岛主闻言,即知其意。
道:“那又如何?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几个有手有脚,会甘心称了你的意?”
要知道,他们对你的恨不亚于孤。
且有百里素鹤相助,弦不樾的命也好,弦氏的也罢,想得到会有你说的简单?
另外,一枝春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阻力。
釜底抽薪,谈何容易?
界主颔首,须臾抬眸。
道:“的确如此,但岛主别忘了,咱们等得起,他们耗不起。无论从哪方面,救出弦不樾都将是当务之急。
晚了,只怕江山易主。”
而咱们,只需要弦不樾现身,只要他们父子团聚,便可一逸永劳。
似这般,有谁在中间都一样。
不拘百里素鹤或是一枝春,谁也不能干涉弦氏找回自己的主。
只要找了,便是咱们之机会。
岛主不语,指腹摩挲着小胡子痴痴发笑,就连双肩也不住耸动。
渐渐的,极乐殿都是他的笑声。
飘来荡去,好不诡异。
又约莫过了一盏茶,才慢慢悠悠的止住。
道:“如此说攻打宗门,夺取解印人只是分散两者之计?”
“然也。”
王城并无实力外出足可援助宗门,然宗门若是齐至,王城会是块极难啃的硬骨头。
因此,最好的办法。
是,分而攻之。
打掉其中一个,再分化,再灭之,让他们无法聚拢,那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当他们陷入被动,挨打?
那……就是时机。
当他们自身难保,王城还不是这杯中的茶,凭君品尝?
说罢,他举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
这意思,岛主明了。
幽幽坐正,闭目合眼。
道:“孤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干涉孤怎么做。
如果做不到,那就免谈。”
闻言,界主面色一紧,但很快如初。随即,手上那杯茶骤然虚化。如烟似雾,透着几分缥缈。
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极乐殿。
临至大殿门口时,才掷地有声丢下两个字。
“可以。”
……
他一出去,周围霎时大变模样。
再看,还是在大慈宫。
但回眸看向身后的宝座时,那双眸子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倏然,目光转向暗处。
道:“告诉照红妆,可以准备动手。”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贴着地面,嗖的无踪。
照红妆靠在轿辇上,倏的张开眸子。
嘴角不禁上扬,看得出来心情大好。怎么着,也算出了上次那口恶气。
重点是,界主没有追究玉南薇的事。
只是界主让人带来的话还在脑海回荡,她得思量要如何布置。
要动手不难,难的是城里有没有如期上钩。
假使目标尚未出现,就那这道结界就算破了也不能急着进去。
如此,她得做点什么。
登时,朱唇轻启。
“妹妹。”
忘忧一听,立刻妖娆娉婷的走上前,欠身作礼道:“姐姐叫我?”
“本座要你入城打探消息,你可愿意?”
“愿意。
只是这结界太强,妹妹实在有心无力。”
“放心,妹妹你愿意。便是没有路,姐姐也会为你开出一条路。”
“多谢姐姐。”忘忧实是不愿,她是不够聪明,但不是全然无知。
那道气息刚走,这事情就来了。
要她看,指定不是好事。
试探性问到:“不知姐姐要妹妹入城打探什么消息?”
照理,应该有更合适的人才是。
魔子您为何要舍近求远?
那人,她就在里面。
要消息,她不比咱们进去快吗?
“弦不樾。”照红妆忽的莞尔,眼底似有万千倒影,将她那点心思映照的毫无保留。
忘忧被看的心虚,忙把眼神收回。
退一旁,道:“他不是在宝德殿当他的天主,姐姐怎的想起他了?”
“那个是假货,真的已经失踪有些日子。你如今得了神通,正是时候。”
“姐姐的意思,妹妹不是很懂。
还请姐姐,明示。”
“咯咯咯,妹妹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知道不懂就问。”
好妹妹,跟本座耍心眼,你可得想好。
要是出事,那可就怨不得谁。
懂吗?
忘忧悻悻一笑,勉强挤出一丝镇定。
道:“姐姐谬赞了。”
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某人。
为自己洗脱道:“妹妹不过是三脚猫的伎俩,登不了大雅之堂。问清楚,也是怕把事办砸了给姐姐添麻烦。
要是有冒犯到姐姐的地方,还望姐姐不要和妹妹一般见识。”
她的话,一字不落钻进照红妆耳朵里,也钻进了林卯的心里。
一边对着美人心痒难奈,一边是要命的危机。美人他想要,命他同样要。但看情况,这朵花已经将自己惦记上。
可他要命,需得先找到浥轻尘才行。
冒然翻脸,尤为不利。
想到这里,拖着踉跄的脚步来到轿辇前,道:“魔子如若不嫌弃,林某愿与忘忧同往。”
“你过来。”照红妆冲其招手,俯身前倾些许,吐气如兰的道:“本座正有此意。”
说罢,睇向忘忧。
“妹妹意下如何?”
忘忧哪里敢说不要,虽然她想把自己绑死在这条船上,然后好借势保命报仇,但她也不想和此人有太深的交集。
她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比三邪更可怕。
说是探消息,真的就只是探消息?
恕她不能信。
可不管怎样,有些话注定不能说出口。
道:“愿依姐姐吩咐,倒是弦不樾那边,如果有消息,妹妹要如何做?没有消息,又当如何?”
咱们丑话说前头,搏命的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说的对吗?
姐姐……
照红妆浅笑,感觉这女人现在是越来越有长进。悠闲悠哉的靠了回去,仪态万千的掀开一缕轻纱。
看向高耸的城楼,道:“有消息,即可汇报。
无消息,则帮他们找出消息。”
“他们是谁?”
“勇王,三味。”
说罢,顿了一顿放下轻纱,道:“当然,如果他在,也可以是百里素鹤。”
忘忧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做,真碰面恐怕勇王杀她的心都有。韬晦殿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傀儡之乱亦未走远。
如今,他们却是有可能要合作。
再见面,勇王能放过自己?
况且,还有百里素鹤。
“怎么?有问题?”照红妆淡淡的瞥一眼,轻声细语的问到。
“不,姐姐怎么说,妹妹就怎么做。”
忘忧回神,勉强挤出一抹讨好。
道:“但不知我等要如何进去?”
“你将林卯携上,化作一只小虫,本座以魔元送你们进去。”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