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变天之后
作者:拂弦   返虚最新章节     
    菰晚风坐上天主之位,一时惊动八方。
    不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但绝对够得上一朝闻名天下知。
    比之,有过之无不及。
    毕竟,从来没人做到王权更迭如此无声无息。
    一觉睡醒,天还那片天,人还是那些人。但天已经不是昨天的人,昨天的人也不在是昨天的人。
    很多人,都变了。
    新的朝堂,新的制度,如流水般有条不紊的铺开。
    似乎除了当权者姓氏变了,其他的什么又都没变。
    这种速度,这种能力。
    也让无数看客,为之惊叹。
    而老百姓原本对弦氏一脉虽多有不舍,可纵观近来种种之事,那点残存的爱戴之情已经被磨灭的所剩无几。
    加上一早传出王城变天,勇王非但没有重拾山河反而还让弦歌月杀害文武百官,这无疑是触到了所有人的底线。
    再看菰晚风,则得众人拥护而登大宝。
    上来第一件事平定百里家、监察天司,救少真府与百官危难。又将作威作福的毒瘤卓太傅,连根拔起。
    要说百姓之中,苦他那些学子也是久矣。
    无奈其曾是勇王启蒙恩师,是以众人敢怒不敢言。看着自家孩子受尽委屈折磨,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说了做了自家孩子日后更难。
    可忍着不发,孩子又不堪搓磨。
    因而导致很多穷苦学子走上绝路,而稍微好点的也都变得离经叛道,愤世嫉俗,整个人浑身上下包裹着厚重的戾气。
    变得,视世俗为无物。
    视人命,为草芥。
    可以说,菰晚风这一手深的他们欢心。
    另外,近来世人饱受疾疫之苦。
    何止与民不聊生,简直就是尸山成堆,血流漂杵。
    医门被灭,无医可问。
    毒医相同,但是毒门为求自保已经臣服邪人。
    而且,毒门连自己都救不了解不了这危机,何谈与救世人。
    这睁眼死一片,闭眼死一群,早就让每个人神经绷到极限。
    他们只是普通的仙者,不过侥幸捡得一个寿与天齐,活的久些。
    但其他的,也不过就是个命长点俗子。
    没天赋,没背景,没能力,出了事连自救都做不到。
    疾疫的出现,如他们,那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也不是他们不想逃,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连城都出不了,何谈与逃?
    而且,即便是逃,出了这道门,他们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一道门,做不了什么。
    却,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坐在家里闭门等死,结果突然听到菰家主深夜救主,怎奈主死,临危受命,登临高位。
    随后更是赠医施药,将自家北门改做善堂,收治无药可医的众人。
    这是何等胸襟,何等的仁爱天下。
    要说有人不尊重菰天主,他们这些人是不同意的。
    受人恩惠千年记,滴水之恩,都涌泉相报。这救命活命的恩情,且不足以形容。
    要他们舍命,那就是一句话。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时间,所谓言论形势,与菰晚风皆是一片大好。
    但有念他好,自然就有不想他好。
    百里流年回到白苹怒涛,那石狮子的精魄就来到了跟前。
    百里乐人找下人要了点伤药,就在那儿低头自个儿捣鼓着,眼角余光刚好瞥到这玩意的大脚丫子。
    便问到:“你叫他来做什么?”
    我记得,你轻易不动它们。
    今儿不但动了,还把它招至府内。咋滴?咱们府上都没人可用,得这畜牲帮忙?
    百里流年来到书案提笔蘸墨,拎着袖子唰唰就写了几行字。然后装好交给石狮子,嘱咐它速去速回。
    随后,又招来小厮。
    一通耳语吩咐,小厮便匆匆而下。
    很快什么救少真府救百官其实是加害者的说法甚嚣尘上,而更有菰家如何迫害百里家与监察天司的留影石流落出去。
    短短一瞬的功夫,舆论来了个两极颠倒。
    玉面判官一边疗伤一边听着汇报,大骂百里流年不是个东西。用这么卑鄙下作的手段,但很快就骂不出来了。
    有关于他们早年干的那些“丰功伟绩”,刹那间好似雨后春笋,遍地开花。这是抓也抓不尽,杀也杀不完。
    况且,还不能杀。
    杀了,自家主人仁君的美名顷刻就要变成废纸。
    因而,只能忍。
    然,忍字难写是心上插了一把刀。
    解释,越描越黑。
    不解释,则成了默认。
    重点是,对方也不是只是嘴上说说纸上写写,是有真凭实据。
    故,即便想脱身也摘不了这屎盆子。
    气的他伤也不治,穿了靴子就要出门找百里流年算账。他娘的,他觉得自己不算个好人,好赖还算个人。
    从来都是他们勒着别人脖子,几时让人勒到死穴。
    一灯残忙一禅杖挡在门口,正色道:“不要冲动,现在多的是眼睛盯着咱们。与上,这些人不可轻易与之敌。
    但是与下,外面说的再难听,这些人却是我等的倚仗。”
    侧眸睇眼向外,回眸道:“没有他们,我等无以立足。”
    你如果现在冲出去,就真的衬了对方的心,着了对方的道。
    玉面判官怒上眉山,气的发狠。
    没有地方撒气,扭头一拳砸到墙上,登时老大一个窟窿,连片的龟裂直接塌了半面墙。
    登时,烟尘四起。
    可即便如此,也是犹不解气。
    气的,闷哼哼回到床上半晌不语。
    忽的,他眼珠子一转。
    对一灯残道:“暗首?”
    “何事?”
    “过来。”玉面判官冲其招手,然后示意汇报的小厮下去,记得带好门。
    小厮,心明眼亮。
    不会蠢的和自己小命过不去,是以做的又快又好。
    看到木门嘎吱合上,他这才请一灯残附耳过来。
    一灯残起初无甚变化,后面越听越心惊。却也是震惊不震惊,不了然了然。
    沉声道:“要你这么说,这事也不是不能动。”
    “怎么说?”
    你有办法?
    “此事,是你亲眼所见?”
    “不是,但可能可以问猡老三,这事他和甘老五再清楚不过。”
    如果我等能证实,怕是可以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他百里流年尝尝,作茧自缚是什么滋味。
    一灯残见他目光灼灼,又思及猡老三之前几番欲言又止。加上彼时他在主上面前所言,因而对玉面判官的话已经信了八分。
    同时,也觉得事情可行。
    虽说他们目下不宜轻举妄动,但如果完全不动,则处处受制于人。
    遂与之拉开些许距离,道:“好好养伤,我去去就回。”
    说罢,拉了门大步离开。
    玉面判官待其走后,来回踱步。如今谣言四起,风声鹤唳。待在宫里虽好,但不是长久之计。
    暗首同意最好,不同意也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转身套好衣服,简单穿戴妥当,便似一道流光出了王宫。
    一灯残走在廊下拐角处,远远就看到了。摇了摇头,却没有阻拦,而是继续去找猡老三。
    而猡老三则在屋里静坐,看到他的来访,一时有些怔神。
    但很快回过味儿,将人让至上座。
    奉茶道:“不知暗首前来所谓何事?”
    一灯残开门见山,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道:“七煞与十八暗卫自来不在一处,我今前来是为了少真府之事。”
    闻言,猡老三眸光微变。
    转瞬平静如常,道:“暗首如有疑惑,但讲无妨。”
    思索着,如果这事暂时不便惊扰主上但能借助十八暗卫把事情处理好,好似也不赖。
    至少,不会错过事情关键。
    “我且问你,槐尹是否真伤了碎玉人?”
    “千真万确。”
    “可是他自愿?”
    “非也,以猡某拙见,槐当时对吴患子等人痛下杀手旨在麻痹我等,而后伺机找机会救人。”
    “哦?”
    既是如此,为何最后会是伤了?
    淡淡的一声,但是猡老三懂了其中的含义,一旁坐下道:“彼时苏十方、苟莫云率人与我等假意纠缠,吴患子等迫于无奈退入槿院以求自保。
    槐尹在杀了他们以后,便找上碎玉人。
    也是那时,少真府的灵气突然爆发。
    巨大的冲击之下,众人自顾不暇。待回过神时,槐尹已经把插进碎玉人腹中。之后,我等不得不离开。”
    “如此,有人在那时做了手脚?”
    猡老三猛地抬眸,旋即放下眼帘,略略沉吟道:“暗首慧眼,在下就不献丑了。”
    他虽没有明说,而言外之意显然是一个意思。
    转念一想,一灯残大抵知晓他在顾虑什么。主上那边他不好动,但如果自己去做则恰恰好。
    最是一眼相交,彼此明了。
    猡老三侧身,微一抱拳。
    道:“不便之处,尚祈见谅。”
    一灯残起身,睇眼几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而后回礼道:“你我同为主上效命,日后当多加亲近才是。”
    “多谢!”猡老三亦起身相送,却被对方婉拒。
    道:“主上身边近来离不得人,我等若是不在,还请老弟等人务必撑持。
    万不可,千年基业一朝丧。”
    “猡某晓得,暗首此去小心。”
    “请。”
    “请。”
    两相作别,猡老三解决此事心里踏实不少。而一灯残则趁着四下无人,悄然出宫。
    守在宫在眼线等到目标出现,立马遣了人马回报消息。
    自己则留下继续盯梢,然一灯残的梢不是那么好盯。要他的消息,他要你的命。
    因而,转瞬一条巷子多了几具尸体,几颗人头咕噜噜滚出几米远,微微张开的嘴,略带惊愕的眼神。
    彰显着,他们在见到来人便被击杀。
    甚至,来不及惊呼。
    就,断送了性命。
    一灯残来到一颗人头前站定,贴着脸皮一阵摩挲,哗啦撕下一张人皮。
    赫然是张不相熟的脸,又找到其他几颗头颅,同样的操作,同样的结果。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仙者。
    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不出自三家,也不出自任何一处势力。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