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
    姜羽听过一些秘闻，但是不多。
    越是靠近，四周就越是静谧。
    相距百米，太古鲨就不肯前进分毫了。
    “就到这里吧！”
    姜羽随手丢出一颗妖丹。
    虽说太古鲨最初是想拿他打牙祭。不过被他揍一顿就乖了。
    十天时间不眠不休，游了七八万里。
    打赏一颗妖丹也不过分。
    太古鲨接过妖丹，一扭头潜入海底。很快就没了踪迹。
    姜羽把巫力凝聚在脚下，缓步朝归墟走去。
    这一幕让阴玄机更加心惊了。
    他也能踏水而行。但无法像姜羽这样连波纹都没有。
    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自从他们登上岱屿，认知中的一切就在不停地颠覆。
    姜羽在归墟边缘驻足半晌，一跃而入。
    这下就连老龟都不淡定了。
    它还以为姜羽是想借助归墟的气息做什么事情呢。
    正准备看好戏。
    谁知这傻小子居然直接跳了下去。
    一声“等”字刚出口，已经彻底失去了姜羽的身影。
    归墟从外面看，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无论多少海水浇灌进去，水位都不会提升半分。
    实际上在水与壑相交的位置有一层无形的“膜”。
    穿过这层膜，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真正的死地。
    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流水，也没有声音。就连时间都是死的。
    放眼望去，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姜羽背后的木棒释放着淡淡的光晕。
    如气泡般将他包裹在其中。
    到处都是巨大的神魔尸骸。
    已经不知过去多少万年了。仍然保持着死亡时的模样。
    法宝武器数不胜数。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地上。
    姜羽目不斜视，完全放空心神。
    仅维持一丝清明，遵循着木棒的指引，朝建木遗址而去。
    脚下的路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他走了很久，又像是只走了瞬间。
    感官是错乱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木棒的光晕守护，姜羽在进入归墟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别说是他，就算神族来了，也没有例外。
    否则归墟也不会称为三大绝地之首。
    倒塌的建木非常显眼。
    庞大的树身如同连绵不绝的山脉。
    仅凭肉眼，根本看不到边际。
    它已经死了。
    不仅被斩断树身，刨出树根。更被人挖走了树心。
    人无心会死，树同样如此。
    整个归墟，实际上就是建木的墓地。
    姜羽沿着建木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快遗忘来这里的目的了。
    终于，一片湿润的土地映入眼帘。
    这是归墟内唯一的色彩。
    地面有漂浮不定的五彩光斑。
    五行土。
    姜羽发了一会儿呆，踏上那片土地。
    眼中的茫然也在一点点褪去。
    等他完全清醒时，已经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面前了。
    那是建木扎根的地方。
    “是这里吗？”
    姜羽取下木棒，对照了一下方位。然后将储存在木棒内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他有一个秘密。
    关于这根木棒的秘密。
    除了自己的阿爹，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妖王都不知道。
    在无数年前，建木并不是独立生长的。
    与其相伴的还有一株紫金色的葫芦。
    两者依偎而生，互为依靠。
    可是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骑青牛的绝世强者。
    动用大神通摘走葫芦。
    就连藤蔓都被炼化成了法宝。
    紫金葫芦被摘取的瞬间，喷吐出七枚葫芦籽。在强者阻止之前，化为道道流光飞散到世界的角落。
    姜羽这根木棒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命运与葫芦籽绑在一起时，身高还没有这颗葫芦籽长。
    从小到大，睡觉洗澡都不曾分开。
    他以自身气血饲养葫芦籽，葫芦籽则反馈源源不断的生机。
    如今，终于把它送回诞生的地方了。
    姜羽把葫芦籽小心翼翼地埋进土中。然后脱去全身衣物，伫立在葫芦籽的上方。
    建木已经倒了，由他来取代这个位置。
    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五色土中的光斑逐渐活跃起来。
    朝着葫芦籽的方向汇聚。
    不出片刻，一株娇嫩的绿芽破土而出。
    如同瘦小的青蛇，在空中摇曳。
    终于搭在姜羽的脚上。
    沿着他的右腿盘旋着攀爬而上。
    一直爬到姜羽的脖颈处才止住长势。
    这不是葫芦藤的极限。
    而是五行土中残存的生机无法支撑它继续生长。
    姜羽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葫芦藤变粗，变壮。
    两朵带有金边的白花悄然绽放。
    一雄一雌。
    很快，雄花抖落花粉，迅速凋零。
    所有养分都集中在了雌花上。
    葫芦藤吸收能量的速度骤然狂暴起来。
    五色土的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了几分。
    可最关键的一步还在后面。
    种过庄稼的人都知道，坐果期才是消耗养分最恐怖的阶段。
    脚下这片大地从最边缘的位置开始失去色彩，成为和其他地方一样的黑色。
    此时雌花也已经脱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淡紫色葫芦。
    疯狂榨取这片土地的最后生机。
    “不好！”
    姜羽眼看着大地的色彩越来越淡，葫芦却只长到鸡蛋大小。
    仅凭五行土，明显无法支撑它成熟。
    念头才刚刚生起，脚下的大地已经彻底变成黑白之色。
    葫芦的长势猛地一顿。
    就像婴儿用餐时被人抢走了阿母。
    透着不解和委屈。
    片刻之后，它又继续生长起来。
    姜羽堆在地上的妖丹，五行晶石和乳白色的小石头迅速暗淡下去。
    仅仅支撑了几个呼吸就化为一片齑粉。
    葫芦的长势又是一顿。
    转而吸收起了姜羽的巫力。
    连姜羽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巫力，可他只比那堆妖丹多撑了一个呼吸而已。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从灵魂深处传来。
    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
    葫芦的大小如同两颗鸡蛋叠在一起。生长的势头已经显出颓势。
    即将枯萎脱落的样子。
    “还不够！”
    姜羽一咬牙，又祭出了自己的气血。
    数十滴天髓之力，让他多撑了一小会儿。锻造到极致的肉身也迅速萎缩下去。
    如同泄了气一样。
    “完了……”
    就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葫芦竟主动停止了能量的吸收。
    姜羽身上一轻，险些栽倒。
    他此时脸颊凹陷，身体干瘦，皮肤布满了褶皱。
    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就连声音都像摩擦干木头：“成，成了？”
    他目光迟钝地看向身上的葫芦藤。
    却见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干瘪葫芦孤零零地挂在藤蔓上。
    淡紫色的表皮布满了褶皱。
    半死不活的样子和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一样。
    “这……就是我的本命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