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有交情的都松了口气。
苏惟生先谢过众人,随后向言教授行了一礼,
“还请夫子查清纸团的来源以及考题泄露的原因。否则以后但凡哪位同窗进步快一点,都要被如此诬陷,长此以往,恐怕人人自危,如何敢再求上进?府学风气与名声也会大受影响!”
是啊,若这样的事落到自己身上会如何?
众学子都坐不住了,齐声行礼道,
“请夫子彻查此事!”
言教授无奈道,“急什么,老夫又没说不查!”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曾咏峻,“你还有何话可说?”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苏惟生的试卷上,这会儿才想起来始作俑者还杵在那儿呢!苏惟生既然不是作弊,那么曾咏峻就是胡说八道了!
曾咏峻在几位夫子和学生们做对比时就已经傻了眼,此时见所有人都鄙夷地盯着自己,(你想多了,有的只是好奇)心里更加慌乱,
“学生……学生……”
齐教授恨铁不成钢,“还不赶紧道歉!”
曾咏峻闻言忙上前拱手道,“苏公子,是……是我看错了,对……对不起!”
看错了?苏惟生笑得十分大方,“些许小事,曾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刚才言教授所说的“容不下”之类的话,却谁也没有提起。
言教授自己都似是忘了一般,只在离开前叫走了所有坐在曾咏峻后面的学生。
几位夫子一走,曹承沛就冲了过来,“惟生,难道就这么算了?”
苏惟生瞥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神色复杂难辨的曾咏岱,没有回答。闹出事来的曾咏峻么,自然也被带走了。
此事并不难查,曾咏峻的座次在柳继茗的斜后方,扔纸团的动静绝不会小,难道就没人看见?
就是先前站出来作证的学子们也未必不知道,只是曾咏峻素来与曾咏岱亲近,身后站了个曾同知,一般人并不愿得罪罢了。
至于会不会是别人干的,苏惟生表示:不可能——以后面几排其余那些人的出身,不足以让与柳继茗交好的学子们忌惮。
结果十日后才出来:曾咏峻收买齐教授获知考题,嫁祸于同班学子苏惟生,被勒令退学。齐教授也被督学夺去任教资格,成了普通举人,再也无法进府学了。
消息一出来,大家都惊奇不已,私下里纷纷纳闷,“齐教授怎会如此……”
如此什么?自然是如此蠢了,竟能蠢到为陷害一个学生而自断前程!
经过此事,谁还敢让齐教授参与出题、保管试题?
要知道,教授除了教学,还负责在历年府试中协助主考官出题、阅卷。还是那个道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科考之前泄露考题?
科场舞弊,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谁敢用一个有前科的教授当助手?
齐教授,哦不,已经是齐举人了,就算功名还在,一辈子的前途也没了!
连苏惟生自己都莫名其妙,“齐教授就这么恨我?我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在哪里得罪过他呀!”
齐教授虽然有些势利,但在苏惟生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大恶人,最多面对寒门出身的学子时会摆摆架子罢了。自他与林铃的亲事说定,自己在学里的名次也稳步上升之后,齐教授每次见着他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么会突然使出这么狠毒的招数?难道是被他儿子撺掇的?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些人既已联合起来出了手,就别怪他报复——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当然要还以颜色。
其实这事儿吧,齐举人委实有些冤枉,考题是他卖给曾咏峻的没错,但当时那小子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与广志在丙班已经待了四年有余,族叔先前发了话,若五月期考过后再无进益,就要让我们退学了,广志是心急如焚哪!齐夫子若肯通融,广志日后一定会在族叔面前替您说话,便是想为您家公子谋个什么职,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不肯……”
齐举人被灌了一耳朵的好话、许诺加暗藏的威胁,想着不过几次,最多再加上八月的期考,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前又不是没做过,就答应了。
谁知道曾咏峻他……他他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他拿这考题找人做出答案,然后搞栽赃陷害去了,关键是还没成功!
而且,你这……不管成不成吧,怎能在曲夫子三言两语之下就把我供出来了呢?你既然供了我,怎的又偏偏不供曾咏岱呢?要不是看这位少爷的面子,自己会把考题卖给你这么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吗?
要是把曾咏岱拖下水,其余几位夫子怎么也会斟酌斟酌,绝不会直愣愣地把事情捅到学差和督学面前,他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吗?
齐举人欲哭无泪,这是哪里来的蠢货,这回把自己坑大了啊!
被这么一闹吧,灰溜溜搬出府学时,齐举人心里最恨的绝对不是苏惟生,而是那个蠢笨如猪的曾咏峻!
“臭小子,老夫跟你没完!”
齐举人如何苏惟生并不关心,他正在听小柱回话。
“曾同知出身寒门,祖籍庐皖,乡试后得到当地学政大人的赏识,举荐到国子监读书。而后结识了京城于家的五老爷,他的妻子于氏正是于五老爷的嫡亲妹子,夫妻俩育有三女一子,曾咏岱是最小的那个。上面三个女儿都嫁人了,长女嫁进了京都一世家。曾同知在石原县任过……”
苏惟生抬手,“京城于家?哪个于家?”
小柱道,“于家并没出过什么特别大的官,只是族人多,枝繁叶茂,在各部各地做小官的不少。于五老爷是位老翰林,喜好风雅,听说是当年在诗会上遇到了曾同知,这才引为知己。”
苏惟生摸了摸下巴,“听说?听谁说的?”
小柱讪讪道,“京城咱谁也没去过呀,小的就去找了严妈妈……”
苏惟生也没怪他,径自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