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值夜的小柱立刻惊醒,“少爷,怎么了?要喝水吗?”
“你去给我……不,不用了,没事,你睡吧!”
“哦。”
苏惟生一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箱笼边找亵裤——他突然想起前世,宫里的皇子十三四岁时就要安排姿色上乘的宫女伺候,不为别的,就是……让他们提前知晓人事。
还记得庆隆帝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回也是突然要换亵裤,没过几天上头就赏了宫女。
所以他这个不是尿床,而是……那个啥……他长大了!可以娶亲了!
苏惟生又惊又喜,这等滋味,可是两辈子头一遭啊!去年他就觉着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似乎变粗了许多,吓得他都不大敢说话,到了年底才恢复正常,如今又有了这回事,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长胡子了?
上辈子他声音尖细,连个胡渣都没冒过,弄湿亵裤也只会因为失禁,而现在……苏惟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不同——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想到这里,险些喜极而泣。
接下来的几天,苏惟生都是红光满面。
连苏澜在院子里练鞭时不小心抽了他一下,他也不像往常一样哎哟哎哟地非要讨个荷包做补偿,反而笑呵呵的,发自内心地赞道,
“二姐这鞭法又精进了!”
苏澜却吓了一跳,“怎么疯疯癫癫的?发烧了?”
苏惟生:……你才疯疯癫癫!我堂堂男子汉,不跟个小女子计较!
苏正德倒是看出点端倪,高兴的同时还跟周氏叮嘱了一番,
“你跟刘妈妈说一声,别让家里的丫鬟老往儿子跟前凑!”
儿子明年就能定亲了,他们苏家不比杭家,可不能弄什么通房丫头的事!
主要是去年杭君诺就有了两个通房,杭知府本着不能厚此薄彼的态度,也私底下问了问自家弟子。曹承沛当时就懵了,转头就跑回来问苏正德。
苏正德自然好好教育了外甥一顿,小门小户的,学什么大户人家作派,弄一屋子女人在家干什么,膈应未来媳妇儿吗?外甥承了杭家这么大的情,怎能在这些事上给人家女儿添堵?
杭知府是习惯了的,自然不放在心上。
苏正德却知道,但凡女子,对这种事就没有不在乎的。别的不说,就看看他媳妇儿周氏吧,平日里乖顺得跟兔子似的,一遇到跟女人相关的事,那也是要亮一亮爪子的!
周氏没听明白,“怎么了?”
苏正德含糊道,“长生长大了。”
从去年年底,苏惟生脸上的圆润就渐渐褪去,露出的轮廓愈发清隽秀雅、翩翩如玉,平日里好多丫鬟都在偷偷看他,也就他自己没留意罢了。
好在苏惟生自己没动什么心思,身边仍由两个小厮伺候着,也没向周氏要过丫鬟,倒让苏正德放心不少。
周氏想到儿子那张俊脸却是欣喜居多,“行,回头我就吩咐刘妈妈。”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仔细端详了一阵丈夫的脸,
“你说咱家孩子,怎么就这么会长呢?一个两个的,比咱们两个强了十倍不止,那叫什么来着……蓝从青里出来……还超过了青。”
苏正德无奈地看了一眼妻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虽然也得意于自家的几个孩子的出息,不过自己心里明白,若真论五官,姐弟三个其实只算中上。关键是气度不一样了。
若三人还像分家之前那样一个病怏怏、一个畏畏缩缩、一个满脸戾气,便是清水村的乡邻们都不一定看得上,更何况如今的几门姻亲?
现下嘛,大丫头温婉娴静,二丫头明丽爽直,小儿子才学出众,稳重大方,风度翩翩……唉,真是说不尽的好处啊!
“对!”周氏望着丈夫,眼里尽是崇拜,“还是你厉害!”
崇拜丈夫的同时,周氏也没忘记吩咐刘妈妈。
后者毕竟是在前任学差家里待过的,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这爬床的丫头她见得还少么?
刘妈妈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就把家里的丫鬟们叫来耳提面命了一番,还绘声绘色地讲了不少大户人家丫头爬床、最后没落得好下场的故事。
嗯,这样一来,动心思的没动心思的都前所未有地老实了下来。
苏惟生可不知道亲爹还在担心自己年少无知,被不知名的野女人夺了贞操。走了几家拜了年,他就哪儿都不去了,待在家老老实实看书呢。
可第二天清早全家人一道练完拳,他顺口叫他娘的丫鬟白芷去打个水,那丫头竟然像见了鬼一样,仓皇后退几步然后撒丫子跑了!
跑了!!!
苏惟生:???
年还没过完,博阳又收到了苏茂谦的来信,除了讲些日常生活,信上还提了一句——夏礼青告假去了湘楚郡寻找太夫人失散多年的侄子淳于容。
苏茂谦还说呢,“惟生叔,我觉得过了这么多年,找到的希望太渺茫了。”
苏惟生:对,你说的都对。
过了正月十五,苏惟生等人却没有立即回学里,而是冒着寒风,乘船去了南陵郡。
干什么呢?参加三年两次的岁考。
到南陵码头这天,还下着绵绵细雨。南方虽不似北方那般严寒,湿冷的凉风一缕一缕钻进脖子里,还是让人觉得透心凉。
小柱跟文砚等人去雇车了,苏惟生急忙上前把手炉递给苏正文,“夫子,再坚持一下,到了客栈就能歇息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从船上下来的大多是来郡城参加岁考的秀才,个个头戴方巾,老老少少都有。
好在年轻人手脚快,没让主子们等多久,就带着几辆牛车过来了。
苏正文与熟悉的秀才们打过招呼,便在贵叔与苏惟生的搀扶下坐到车里,“我没事,不必担心。”
苏惟生见他只是手有些凉,面色却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夫子,每次岁考都在二月吗?”那也太折磨人了,寒风陡峭,自己这等年轻人还好,如苏正文这等上了年纪的,每三年来上两次,如何受得住?
苏正文笑了笑,“也不一定,看学政大人定在什么时候吧。”
说着看向曹承沛,“你可要加把劲,争取得个廪生。”
苏惟生四人他是不担心的,本就有廪生的实力,曹承沛一向贪玩,他才多叮嘱一句。不过有杭知府的教导,想来问题也不大。
曹承沛点头,“放心吧,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