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生抬眼看向夏礼青,“世子为何助我?”
夏礼青冷声道,“怎么,我还帮错了?”
苏惟生道,“世子明白我的意思。”
两家这些年的确亲近,却没到如此尽心的地步。定国公与夏礼青或许对他有几分欣赏,也愿意日后出力提携,却绝不会为了他平白耗费人力,去查一件只关乎儿女私情的小事。
是的。林铃的死对杭氏、对他自己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大事,而对于旁人,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他心中一动,“定国公府与二皇子有隙?”
夏礼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能猜到这一层,如父亲所说,这小子的脑子的确好使。想到这里,他眼底划过一丝满意,“日后……你自会知道原因。”
苏惟生也不追问——如今在定国公府眼里,自己算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他们不介意相助一二。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就是他自己,又何尝没因位卑力薄而自苦呢?如今的自己,层次还是太低了啊!“既如此,世子能否再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待会儿用过饭之后,可否劳烦县主找个由头支开其他女眷?”
“可以。”
二人出了亭子,往前走了几步,守在外头的允武和平夏就小跑着过来了。
夏礼青见状问道,“你那个叫柱子的书童呢?”他记得那是个会武的,在博阳替眼前之人办过不少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会去哪儿呢?
苏惟生也没说他记错了名字,只含糊道,“临行前染了风寒,过些日子才会过来。”转而看着前方,“世子何时对我的书童有了兴趣?”
夏礼青笑了笑,“拳脚不错,人也机灵。”
苏惟生转过头,面露警惕,“世子不会想抢人吧?”
“你若愿意给,我收了也无妨。”
两人对视半晌,夏礼青道,“不要轻举妄动。你如今,还惹不起那些人。”
苏惟生垂下眼眸,“我从不会做以卵击石之事。”
“世子,少爷!”平夏行了一礼,“几位少爷说在后山等你们。”
苏惟生不解,“去后山干什么?”
允武言简意赅,“溪里有黑鱼。”
“黑鱼?”
平夏笑呵呵道,“是啊!秦管事说后山的小溪里有一种黑鱼,吃了对身子好。阿绛少爷就想抓几条回来给几位小姐补补身子。”
苏惟生哭笑不得,“京中水土能养黑鱼?定是那精明的秦管事不知从哪儿弄来讨好主子的!”
平夏抓抓脑袋,“岳公子也这么说,说……还不如直接弄来吃呢,白费那功夫去抓!”
“走,去看看!”夏礼青一只手背在身后,“要是抓不到,就罚他们回去抄家规。”
一群少年脱了鞋,挽起裤腿在小溪里忙活半天,中午女眷的席面上果真多了一锅鱼汤。
午间秦管事弄了一头乳猪、一头羊,将架子置在后花园里烤得香味四溢,又准备了不少这时节比较难寻的菜蔬摆好,令下人帮着烤或者自己烤都行。
各人面前的小几上都有一盅鱼汤,另还有女眷的果茶果汁和男宾们的酒。
夏礼青略喝了几口就同定冉县主去逛园子消食了。
他一走,桌上气氛更加热烈,什么文武之分、身份之别通通抛开,一群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后头还划起拳来。
岳西池话最少,偏偏今日他是主家,阿丹阿绛阿素就逮着他灌,后来连杭三少爷也来凑热闹。
可谁晓得人家看着沉默寡言,划拳却是一把好手,最后想灌酒的自己倒喝得满脸通红。
何轩酒量是真不行,划拳也是个菜鸟,没两下就喝得趴在了桌上。
苏茂谦却是赢多输少,时不时抿一口酒插两句话落井下石。
曹承沛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会儿功夫就跟阿丹兄弟打成一片,后者见岳西池不好惹,只好撇开他同曹承沛喝。
喝到一半阿绛口齿不清地道,“阿谦哥……说……说啥来着……哦……你们几个都会……拳脚,嗝……我怎么就不信呢?”
曹承沛豪放劲儿也起来了,杯子一放外衣一脱,“不信就来单挑!”
阿绛没答话,翻出个蚊香眼就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阿丹闻言却一拳挥了过去,曹承沛立刻闪身躲过。
两人竟你一拳我一脚地动起手来。
女眷们有的吓一跳,有的却跟着苏茂谦几个起哄。
打了一会儿也没分出个胜负,反而勾肩搭背地又坐在一起喝了起来。
看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苏惟生今日没喝,也无人强迫他。看着这满堂热闹,他笑着摇摇头,径自去了流水亭,坐在那儿发呆。
没过多久散步的两人回来了,定冉县主笑着对众女道,“不能光看着他们热闹,咱们也投壶去!”
她年纪最长,品级最高,既发了话,自然无人反对。
杭四姑娘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长身玉立的身影,怯生生道,“县主说的是。”
其他几位姑娘都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
一旁伺候的秦妈妈见状忙不迭道,“奴婢这就去准备东西,县主,设在花厅怎么样?”
定冉县主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杭四姑娘半晌,目中闪过一丝鄙夷,“走吧,去花厅!”
夏三姑娘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往花厅走去。
行至一半,定冉县主回头望了一望,漫不经心地道,“婵妹妹,去吩咐厨下多备些醒酒汤。”
杭晓婵一愣,应了一声便与众人分开了。
苏惟生在亭子里没坐多久,便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响起,“苏……苏公子。”
苏惟生回头一看,是杭晓婵。
不管是在栖霞庵还是今日,她都一扫往日的明艳之风,穿得极为素净。
杭晓婵抿了抿唇,“苏公子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苏惟生眉头一挑,“表哥与你说的?”
何轩四人不知具体情由,却早已从各自长辈一致的口风中看出端倪,猜到了林铃之死另有内情。
他也明白,几位好友早已打算好,要为他行这个方便。
杭晓婵摇头而后又点头,“离开栖霞庵那天我就看出来了,曹大哥也与我提过。”
苏惟生回头往后花园的方向望去,杭晓婵道,“我出来的时候,曹大哥、岳公子和苏公子正拉着夏公子他们喝酒,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人会出来。
苏惟生点了点头,“杭姑娘请坐。”
杭晓婵的大丫头莲蓬把茶水摆好,便退下去与平夏留在了亭子外。阿海与另外三个丫鬟则一道守在了离亭子一里之外的几个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