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生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黎映会对他如此信任,连全族大事也敢托付,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面对他却有些知无不言的意味,原来是因为苏正武!
黎曼的未婚夫居然是苏惟嘉!
这可真是……还好黎映有武艺傍身,方才没让他得手,否则叫他如何面对三伯父!
黎映的父亲既然与三伯父有旧,定然也是会武的,如此,她这一身武艺也就说得通了。
思及此处,苏惟生缓缓道,“姑娘既然知道我出身苏家,便该明白我不会将家族置于险境。谋反什么的,苏某万万不敢。”
他停顿片刻,“既有三伯父这层关系,咱们也算互帮互助,算不得什么投靠。我保证,让你们做的事绝不会违背道义良心。”
黎映眼中一亮,“君子一言!”
苏惟生接道,“驷马难追!”
他伸出手,“击掌为盟!”
两人爽快地击了三掌。
“小柱,”黎映离开之后良久,苏惟生才开口,“你觉得她说的有几分真?”
小柱答道,“关于三老爷的那些,少爷回博阳一问便知,她应该没必要撒谎。只是……帮蜮族下山可不是件小事,稍有不慎便会祸及自身,少爷您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苏惟生徐徐吐出一口气,“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杀也杀不了,只能暂时答应。至于其他的,慢慢看吧。她若敢泄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正如他所说,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敢将拥有如此诡秘手段的人留在世上,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收为己用?不,像蜮族这样的人,帝王就是用了,也会心存忌惮、时刻提防。久而久之,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同样的命运。
因为蜮族的本事已远远超出常人能接受的范围,无法从根本上控制。
否则当初庆隆帝早就想法子收服了,何必起意灭人家全族?
届时黎映若有异动,他便将巫蛊之术现世的消息往上一报,用不着自己出手,蜮族全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上千名能人,能抵得过千军万马么?
小柱偷眼看到苏惟生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忽地打了个寒颤。
殊不知回到自家的黎映对他也并不放心,“先前那番表现也不知是否真取得了他的信任……此人奸诈狡猾、心狠手辣,委实不是易与之辈,哪里有半点苏伯父的豪爽和苏家的正直?”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下了个决定,“一旦发觉他有背叛之意,少不得要先下手为强。苏伯父那边,就只有对不住了!”
两边如何暗自盘算不提。
第二日天还没亮,苏惟生、何轩和曹承沛就起床去了城门口与苏茂谦会合,一起出发先去通州,然后登船回博阳。
看着洋洋洒洒七八辆马车的东西和一水送行的仆役,再看看自己三人身后租来的五辆马车,苏惟生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茂谦一脸无辜,“都是定国公府、平阳伯府、扬威侯府、伯祖母和杜家送的添妆、贺礼、土仪还有托我们带给杭大人他们的……你们那边离得太远,就都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苏惟生抚额,“此次回乡的进士应该不少,船上放得下吗?”
过来送行的苏惟琛道,“你放心,这条船大伯跟我已经出银子包下来了,除了你们,也就搭载了三名顺路回乡的进士,放行李是足够的。”
他笑着上前看着几个少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四大喜占了俩,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可惜你们急着回去,主角不在,大伯那边也不好摆酒。大伙忙于政事无法远行,心意却是要尽到的。这些东西,你们就放心收下,都是自家亲戚,不必拘泥!”
原本凭着进士文书可以乘坐免费的官船,但他们不是行李多么,只能包船了,这个朝廷是不会管的。
不过有新科进士在,船家一路都不用交过路费,也能省下一笔银子,因此船商还给苏惟琛打了个折。
苏惟生哭笑不得,“东西都送过来了,还能让您原样拉回去不成?那就请堂兄替我们谢过几位尊长了。”
何轩与曹承沛也连连道谢。
苏惟琛点点头,让他们几个同岳西池说了会儿话,就催着众人启程了。
岳西池要在京城准备迎娶事宜,还要帮着宁氏应酬宾客、照料宁老太爷,所以这次并不跟他们一起回博阳。
与此同时,他们金榜题名的消息也已被朝廷快马加鞭送到了南陵郡,比苏惟生一行人早了十来天。
而后层层传递,从南陵郡传到博阳府,又从博阳府传到了平宁县、清水村。
杭参政等亲朋故旧如何高兴自不必说,整个南陵郡都轰动了!
他们整个郡出了三十多名进士,其中还有一位状元一位探花!
柳知府看过榜单立即吩咐师爷,“快让人去苏家报喜!还有何家跟曹家!”
曹家这几年渐渐将生意重心放在博阳,去年也在博阳置了宅子。
至于南陵么,一郡之都,宅子太贵,虽说咬咬牙也买得起,可家里还要娶媳妇儿呢,总不能为买个宅子就啥都不管了吧?
思来想去,商议过杭参政之后,还是将宅子买在了博阳,与苏正德家也有个照应。
柳知府算是杭参政的嫡系,与曹家往来也不少,自然知道他家的住址。
这通知也不是普通的通知,而是要像乡试报喜一样敲锣打鼓放着鞭炮把喜报送过去。不,规格比乡试时还要高一些。
一名师爷立即领命而去,柳知府自言自语道,“杭大人还真是慧眼识珠!谁能想到当初初入府学的几个寒门秀才,竟能有此境遇呢?”
另一名师爷喜滋滋地附和,“是啊!此次本郡进士和同进士加起来中了三十七名,居于各郡之首。而在这三十七名中,博阳府就占了七个,状元和探花都在其中,这也是大人您的政绩啊!”
柳知府笑着摇头,“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若非杭大人在任时一直在教学一事中下功夫,如何能有今日的成绩!”
他摸了一把近来才蓄起来的胡子,“不过这博阳,也实在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啊!”
师爷顺着恭维了几句又问道,“那今日下了衙,您要不要亲自前去道喜?”
柳知府摆了摆手,“不必。苏家与何家的婚期就在下月初,届时本官再去参加婚礼就成。何况新科进士自来都会回乡祭祖,到时他们又怎会不先来拜见我?”
状元授官从六品,比知府低了好几级,他虽然没同这几人接触过,但他们在府学时便与儿子交好,品性是绝对没问题的,否则当初他又如何会起意向苏家求亲呢?
再说能得杭参政看重的人,又怎会是轻狂之辈?
师爷一听,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连连拱手致歉,“大人,是我莽撞了。”
自家东翁乃是四品知府,若是真如自己提议的那样亲自上门见那几家的白身长辈,难免落了下乘,于东翁官声有碍。
柳知府并没出言责怪,欣喜之下失了分寸在所难免,只要在外面不失态,并不至于丢了自己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