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景骇人至极,将自认见多识广的蔡公公和太医都吓得完全呆住,战战兢兢一点声儿也不敢出。
但没多久大家就看出了不对,梁太医小声道,
“为何……这蛇跟鼠只……只缠王爷,对那些女子却……不加理睬?”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
“怎么会这样?”
那些蛇鼠路过几名女子的尸体时停都没停一下,径直往蜀王身上游去、爬去。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在此,那些畜牲也全当没看见。
“这……这王爷身上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或者气味不成?”
“方才诸位都碰过王爷的遗体,若是有,咱们几个早就沾上了!”
“那……”
蔡公公急道,“哎哟,都什么时候了,几位大人再不想办法,王爷的身子都要被……被吃光了呀!咱家、咱家去找护卫!”
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他说的没错,那密密麻麻的蛇和老鼠已经将蜀王的尸体全盖住,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来。
众太医面面相觑,要真让蛇鼠把蜀王的尸体吃了,在场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蛇怕雄黄!你们有谁带了雄黄?”
“大伙来此都是为了给王爷瞧病,谁会特意带雄黄?”
“对了,我身上有驱蚊虫的香包……”
“我也有!”
“我也有!”
众人急忙把香包解开,用力朝床上砸去。
可是蛇太多了,香包里即便有少量雄黄,也抵不了大用,再说还有为数不少的老鼠呢!
而且因这番刺激,许多蛇抬起头吐起信子,将阴冷的目光投向了太医们。
几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跑,到了前院见一队护卫持刀赶来,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连死两个儿子,熙和帝直接倒下了。
冯公公听完蔡东的禀报,进到寝殿看着短短几日间就似老了十岁的主子,竟少有的踌躇起来。
“咳……咳……”熙和帝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挥开冯公公的手,“说……又是怎么死的?”
冯公公艰难开口,“有些……难以启齿……”
熙和帝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朕接受不了的。说!”
冯公公便把太医得出的结论说了,“蔡东审问过王爷贴身伺候的下人,昨夜王爷郁结难消,就唤了几名侍妾去正院陪着喝酒,喝了酒就……行房去了。”
“新调过去的下人摸不清王爷的脾性,不敢离得太近,都守在院子里听差遣。说是的确听到了些古怪的……叫声,可是……都是些没经过人事的,也不太懂,王爷又没传唤,就谁都没进去看。”
“混账!”熙和帝怒不可遏,“嘉晏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地召侍妾!孝期淫乱,荒淫无度,自私自利!就不怕嘉晏来找他索命吗!”
“这……”冯公公一时不知该不该把后头的事说出来。
熙和帝捂住胸口又咳了几声,“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冯公公吞吞吐吐地道,“王爷他……他的尸身……也被毁了……蔡东跟几位太医亲眼所见,奴才已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了。”
熙和帝脑中嗡嗡作响,险些再次闭过气去,“毁了……是什么意思?叫他们来!都来!把话给朕说清楚!”
“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哪,还是别问了吧!”
“朕叫你去!”
“是,”冯公公无奈,只能出去叫人,并叮嘱他们尽量说得和缓些,不能让熙和帝再受刺激。
进得寝殿,几名太医断断续续地将看到的情形说了。
李太医补充道,“臣仔细瞧过,王爷体内除了……媚药和催情香,并无其他药物的成分。不知……不知那些畜牲为何会缠着王爷不放,这委实……委实太匪夷所思了些!”
“是啊,这等诡事,臣等闻所未闻哪!”
熙和帝堪堪忍住喉中的腥甜,“媚药和催情香?与老大生前服用的可是同一种?”
李太医道,“不是。大殿下所服用的是虎狼之药,药性极强。蜀王殿下体内的媚药却比较和缓,只是寻常助兴的药物。”
“但那催情香的效果却极其霸道,其中有几味药臣还没分辨出来,但臣觉得,有些像传闻中的‘倾城’。”
“倾城?那是什么?”
李太医接着道,“据说‘倾城’是前朝的宫廷秘香,迷情效用极强,就算眼前女子貌若无盐,男子服用少量之后也会将之看作豆蔻之年的绝色美人,并且,可使男子雄……雄风大振,金枪不倒。”
“传闻中,前朝盛太后便是用了此香,才会荣宠不衰。可一旦过了量,便会如……”
熙和帝绷紧脊背,双手紧紧抓住被褥,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尽是阴郁,“如什么?”
李太医头也不敢抬,“如蜀王殿下一般,不……不能自已,精元耗空而死,也就是俗话说的……精……精尽人亡。”
他急忙加快语速,“只是那香,也是臣的猜测而已,臣从未亲眼见过。何况自前朝皇宫被付之一炬,前朝余孽被诛杀之后,许多秘方毒术便已失传,臣……臣也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蜀王府上。”
前朝?前朝!
熙和帝冷笑着道,“前朝皇室是死绝了,不还有前朝臣子吗?就不知这是想替他们原来的主子报仇,还是要借此替如今的主子扫清障碍!”
李太医大惊失色,他可不是这意思啊!“皇上……那只是臣的猜测……”
“不要说了!”熙和帝反而平静下来,“那蛇跟耗子又是怎么回事?嘉显的尸身如何了?”
嘉显是蜀王的名讳。
众太医纷纷摇头。
黄太医战战兢兢道,“臣等见侍卫到了,急着回来向皇上复命,就没留下来等……但那玩意儿太多了,殿下的整个躯体都被……怕是有些……”
熙和帝又是一怒,什么狗屁急着复命,逃命还差不多!
冯公公忙劝了两句才道,
“吴大人已经亲自带人查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皇上您先歇会儿吧。病中不宜饮茶,奴才让人拿些汤水过来,您先用些!”
熙和帝深吸几口气才点点头,挥手让几名太医先去偏殿等着,又叫来蔡东,让他把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便靠在床头,脸上一片苍凉,“朕这是造了什么孽……”
冯公公满脸不忍——子弑母,弟弑兄,不知悔改,孝期淫乱,死得如此不体面不说,还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皇上这个做父亲的,内心该是何等煎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