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收获颇丰,大魏青年与扶桑使臣的比试却还要继续。
但获胜已是毫无悬念的事了。
凭夏礼青的身手,收拾起扶桑武士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几个回合就把人拿下了。
大魏已胜三场,扶桑所谓的“求娶单家姑娘为太子妃”一事自然也无法再提。
眼见扶桑使臣个个如丧考妣,苏惟生忙朝上首的冯公公挤了挤眼睛。
冯公公忍着笑意在熙和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后者听完轻咳一声,“方才诸位贵客说,胜者可以向败者提一个要求……”
“朕也不为难你们,藤原使者方才不是说愿与我大魏结秦晋之好么?单家姑娘毕竟是臣子之女,如何能配贵国太子?朕倒是愿意许出一位公主……”
说着笑吟吟地看向藤原,“使者以为如何?”
通译官转达之后,藤原先是一喜,紧接着面上闪过一丝狐疑,
“魏帝此话当真?”
熙和帝点了点头,“君无戏言,朕说的话自然作数。不过本朝祖训,公主不可外嫁。贵国如若当真有诚意,何妨将太子送来大魏做我朝驸马?朕不介意赏贵国太子一座驸马府。”
朝臣们听完都“噗嗤”笑出声来,让人家扶桑太子做驸马,那不就相当于入赘皇家吗?
至于公主,眼下宫里并无适龄公主,皇帝随便封个宗室女便可,这笔买卖挺划算啊!人家肯答应才怪!
但若是扶桑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如何有脸再提出别的要求?
没想到皇上竟如此促狭。
熙和帝当真如此促狭吗?那倒不是,主意是苏惟生出的。
除了这个,还有一样,就算大魏比武输了也无伤大雅——你扶桑使臣提出要娶单家姑娘,又没说是具体哪位姑娘。
届时单家随意找个婢女、甚至找个乞丐认作女儿,不一样是单家姑娘么?
不肯?
扶桑弹丸之地,说得好听些是大魏的盟国,实则比一般属国还不如,大魏愿意许亲就不错了,岂容你挑挑拣拣,想要哪个就给你哪个?
其他使臣若跟着捣乱,同样可以如法炮制,不过七八个婢女或者乞丐而已,大魏给得起!
所以冯公公刚才提醒熙和帝时才会难忍笑意——这主意,是真损哪!
藤原脸都绿了,又不敢冲熙和帝发火,只好忍气道,
“魏帝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我国太子身负重任,怕是无法久居大魏……”
熙和帝脸一沉,“这么说,你是要拒绝了?看来贵国的诚意实在有限得紧,所谓的‘倾慕大魏贵女’,也是在信口胡言蒙骗朕了?”
藤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提什么求亲?
天皇只说能减免岁贡自然是好,若是不行,也万万不可冒犯于大魏,否则万一大魏一气之下暗中支持幕府,他们在国内就危险了。
是他打听到单家只有几个小辈在京城,想起先祖死于单家之手,一时恨意难消,这才打起了单家的主意,想着怎么也得出口恶气。
若能成功使单家背上“谋害使臣”的罪名,宁州水军说不得就能从内部瓦解。
纵然陷害不成,只要能成功求娶到单家女,同样可令魏帝对单家生疑。
藤原一行来京日久,早便查探过,京城武将杰出的子弟都被各家按惯例送进了征北大军,留下的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自己带来的却是国内一等一的好手!
即便有个定国公世子,凭他一己之力也无法力挽狂澜。
却不想单家那小子武艺非凡不说,连区区一文官竟也如此难缠,让他满脑子算计落了空,还落到这等骑虎难下的地步。
眼下要是惹怒魏帝,魏帝直接把自己一伙人全部干掉,天皇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与大魏开战啊!
思及此处,藤原迎着众人愤怒的目光艰难开口,
“此事……事关重大,鄙人做不了主,须得请示天皇陛下……”
“原来如此……”熙和帝缓下脸色,
“无妨,慢慢请示,朕等得起。等贵国太子成了我大魏驸马,两国就当真亲如一家了,届时朕自当送你们归国。”
然后唤了一声鸿胪寺卿许高翔,“许卿家,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诸位使臣!”
许高翔憋着笑应下了。
扶桑使臣面面相觑,这是把他们扣下了?太子不来就不放人?
可太子怎可能来大魏做驸马?那他们不就……死定了?
然而熙和帝命令已下,藤原只得硬着头皮道,“劳魏帝费心了。”
收拾了扶桑国这只出头鸟,其余使臣生怕熙和帝一时兴起把他们也扣下,顿时老实得不行,与众官员说话时都添了几分小心。
熙和帝看在眼里,一时觉得无比痛快。
苏惟生退回座上,苏正良便摸了过来,
“你这孩子平时看着稳重,今日怎的如此莽撞?那可是靠功夫吃饭的武士,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你爹娘怎么办?”
苏惟生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其实今日上场比武虽是临时起意,却也是他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一来扶桑武士没带武器进宫,不会有性命之忧,二来他发现了敌方的弱点,又精通穴位,获胜的可能并不小。
但长辈说这话既是出于关心,他又何必辩解?
眼见赵怀瑾、张嘉树等人都望了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正良也不好训斥他,便瞪了他一眼,压低嗓子道,
“今日事毕,你又站在了风口浪尖,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不过你的品级在那里,翰林院的人应该不会在明面上找麻烦,只是……要谨防暗处的算计。”
说着意味深长地往赵怀瑾那边看了一眼。
前几日许高翔进宫请求带使臣看演武之时他就在御前。
许高翔只说是赵怀瑾出的主意,对于苏惟生却是只字未提。
要不是单秋绥被接进宫后在皇上面前说起,大伙都被蒙在鼓里呢!
苏正良暗暗摇头,同为世家,张老尚书的孙子光风霁月,赵老尚书家的却……实在可惜!
苏惟生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