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这番话，让马玄是格外感动。
草原的家人去世后，他听从宝格尔珠的征召为她做事，说到底只是因为只有她一个重视中原遗民的草原高层而已，不过她一直在王廷处理政务，真正来见他们的次数不多，唯有酒肉不曾亏待了他们。
同他们说话最多的那次，便是让他们来中原打探夏朝情报，他们随先祖逃到草原上躲避战乱的时候，夏朝还没建立，自幼在草原上长大的他对大夏自然没什么感情，答应下来也没多少心理负担。
直到那日被锦衣卫抓住，差点因为水刑死过去之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自认为已经对得起那位可敦皇后的酒肉，便在唐宁的劝说下归降。
只是归降之后他才发现，他是那么孤独，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尤其对他这个在草原长大之人格外冷漠，多少还带了些鄙视。
所以那段时日，他满脑子都是证明自己的心思，他听了这位指挥使大人的话归降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已经还清了宝格尔珠的人情，不想再替她去死。
他用苦肉计骗得了往日同伴的信任，将他们一网打尽后自告奋勇的劝说他们投降，不是因为想建功立业，而是他真的太孤独了，想要可以说话的同伴，也想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就在他以为事情圆满成功的时候，宝格尔珠埋下的钉子，杀了想要救他的同伴，这让本就缺乏朋友的他彻底愤怒了，从抱着不再亏欠宝格尔珠心思，变成了对宝格尔珠的恨。
好在这位指挥使大人理解了他的愤怒，把那枚钉子交给了他。
也正是从那天起，他不再感到孤独，也不再理会别人的眼光，他心里有了目标，那就是为救下自己的人的报仇雪恨。
那天以后，他明显感觉到这位指挥使大人对他信任了许多，不过那更像是宽容和补偿的信任。
但是此刻。
他才真正感觉到，这位指挥使大人是在意他们投靠过来之人性命的，没有把他们当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多谢大人体谅。”
马玄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接着开口：“大人，属下和兄弟们其实已经有所发现了，我们在几处地方，都发现了北蛮探子留下来的联络的暗号，和我们当时用的一样，他们应该是和我们同一批被派到大夏来的。”
“哦？竟然真的有所发现，你们在何处发现的？”
唐宁惊讶问道，这也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自己果然没有白带上马玄他们。
“就在这江州地界上，不过时日有些长久，我和弟兄们已经准备沿路追查了，一定给大人捉个活的回来审问。”
马玄信心十足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继续追查下去，那我也就不拦着你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无法确认能够拿下的时候，随时请求支援，各地锦衣卫也会配合你们行动的。”
唐宁看着神色微微有些激动的马玄再度叮嘱起来。
“是，属下记住了。”
马玄认真回道。
“那你看情况行动，若果着急先走也无妨，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和我一同去趟寒山城，我再去见见其他人，你先休息片刻。”
唐宁再次对马玄说了一句，转身接见起其他过来拜会的锦衣卫来。
此刻的一层甲板上，京城、楚州和江州三处地方的锦衣卫官长们，也在彼此联络认识。
码头上，同样随处可见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戒备巡视。
不知何时。
楼船三层的栏杆处，忽然多出三道俏丽的身影，张望着岸上说笑起来。
“快看！师傅，到处都是锦衣卫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锦衣卫穿正式的官服，他们的衣服好华丽啊！”
柳若烟拍着栏杆，对师傅赞叹起来。
“确实很华丽，这应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制式官服了。”
秋叶附和着赞了一句，低头看向楼下的甲板接着道：“我大概可以看出锦衣卫的官职了，若烟，你要不要猜猜看？”
“嗯？”
柳若烟顺着师傅的目光看了下去，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绯红色衣服的唐宁就笑了起来：“唐宁这身衣服未免也太张扬了吧，不过还真是合身，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真不假。”
“让你看衣服辨官职，你盯着人家唐小侯爷评头论足什么，上官姑娘可还在这儿站着呢。”
秋叶望望身旁的上官谷雨，瞥了徒儿一眼笑着说起。
“我又不介意，师弟这身衣服确实漂亮，这衣服还是他自己画出来定做的，不合身才怪，所有锦衣卫的衣服都是这个造型，区别的就是颜色和图案多少而已。”
上官谷雨淡然说道。
师弟这身锦衣卫指挥使制服第一眼看到时确实惊艳，但是她至少看过十多回了，早就免疫了。
“这衣服是唐小侯爷自己画好定做的，他还会干这个？！”
柳若烟惊奇不已，忍不住又多看了楼下两眼问起上官谷雨。
“嗯，相比于这身衣服，师弟还给锦衣卫打造了一套全新的佩刀，取名绣春刀，那刀才是漂亮，既像刀又像剑，而且集两兵器之长，刀剑能使的招式它都可以。”
上官谷雨这番话说完。
成功把秋叶和柳若烟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锦衣卫佩戴的刀鞘上。
不过显然，一把刀鞘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秋叶盯着楼下正在和人交谈的唐宁，抬头问起上官谷雨：“连衣服和兵器都让这位唐小侯爷自己来，对制衣监和兵器监来说可是件麻烦事，难道大夏朝堂上就没有人反对唐小侯爷的特例独行吗？”
“秋前辈觉得，我像是会知道这个的人么？”
上官谷雨摊手看着这位秋前辈，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秋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人，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柳若烟窃笑了几下，忽然抬手指向远处道：“又来人了！这次应该不是锦衣卫，多半是前来迎接钦差的江州官吏，也不知道爷爷在不在人群中，师傅，如果爷爷也来了，徒儿该怎么和爷爷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