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往西,乌萨斯往南方向的荒野上,有着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正是前几天从龙门出逃的居民和整合运动,他们不知道要去往哪里,他们只知道跟着队伍走,就有存活的希望,毕竟他们管饭。
这支队伍后面,无数的车辙印在荒野上,从高处往下看,就宛如毛笔留下的墨痕,可没过多久,风起沙扬,这片荒野又回到了它原本的样子。
风沙一起,队伍的速度又开始降下来,这次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三次沙暴了。
这时,行进在最前端的干部们发出了一道加急命令:
“停止行进,保护粮车!”
这道命令迅速从队伍前端传向末尾。
看守粮车的整合运动接到命令后,纷纷加固起木车上的防雨布,车和布之间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防止风沙混入食物里,再把布的四角绑上风绳,用地钉固定在地上,防止车被风刮走,做好这一切后,他们围着木车站成一圈,佩戴好破旧的防尘面罩,拉低了帽沿,静待沙暴的到来。
很快,尘土飞扬,黄沙蔽日,炽热的阳光无法透过沙暴照射大地,处于沙暴范围的人群逐渐看不清自身和周围。
睁不开的双眼,呼啸的风声,疲惫的身躯,摇摇欲坠的感觉,让不少人陷入了恐慌,其中有部分孩童开始惊慌地大叫,尖锐的声音刚盖过风声,立马就停歇下来,转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没咳多久,他们的嘴便被身边的亲人,摸索着用手掌给堵上了,因为再这样咳下去,他们的肺里恐怕会进满沙尘。
猛烈的风沙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刮得生疼,得亏他们为了应付路途中无边的烈日,除了手掌和眼睛外,其他部位基本被衣物所覆盖,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他们还能忍受,但是,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风,变大了……
……
队伍前端,一辆简陋的改造通讯车旁。
九带着防尘面具,看着后面东倒西歪的人群,沉闷地对车内的梅菲斯特说道:
“这次沙暴比前两次还要猛烈,会是天灾的前兆吗?”
车里的梅菲斯特从通讯耳机里听到了九的询问,立刻启用检测装置,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结果:
“应该不是,沙暴形成前,未见明显的天灾云,而周围的源石含量并没有剧烈增长,也没有突然活性化,可以排除天灾。”
“……”
单纯的恶劣天气吗?
九得知不是天灾后,阴郁的心情也没有好转:
“让你的人去收拢下散开的队伍吧,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死人或者少人了。”
“我知道了。”
……
沙暴的另一处地方,一辆货车静静地停在原地。
小刻好奇地望着灰蒙蒙的窗外,因为她发现,窗外的世界好像被一支土黄色的蜡笔,慢慢地涂成了一个模糊的平面,耳边也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于是,她神差鬼使地按下车窗……
“大哥!”
黎明只听见一声小刻闷声的惊叫,随后便是呜呜的风声,转头望去,发现远比车外更猛烈的狂风,带着大片的沙尘从副驾驶的车窗卷了进来,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视野里全变成了土黄色的世界,连小刻也不例外,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吓得他赶紧把副驾的车窗给关上,可是因为刚才有一些沙尘附在车窗上,。
等车窗完全闭合后,一直环绕在耳边的风声骤然停下,车内飞舞的沙砾也随之停下,在车的内饰上叠了厚厚的一层,跟上了层漆一样。
而在一旁嗷嗷大叫的小刻也静下声来,好奇地摸索车上的东西,然后有些惶恐地说道:
“大哥, 我刚才好像……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像天黑了一样。”
她挥舞着双手,向大哥比划刚才发生的事情,并表示她有点害怕,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的滋味让她感到有些惊惧。
黎明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无非是刚才从窗口涌进来的风沙触发了小刻身上的保护装置,然后一堆沙子打在护目镜上,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等下不要再开窗了,你看,大哥的头发里全都是沙子了。”
黎明笑着朝小刻甩头,把夹在头发里的沙子全都抖向小刻,逗得她咯咯笑,很快,他便遭受了猛烈的反击,不得不说,头发长还是挺猛的,甩起来跟抽鞭子一样。
安慰完小刻后,黎明用毛巾抹去显示器上的沙子,心忧地调试着车上的仪器,看着上面的数据,以及记录仪上显示的各种画面,沉默地踏下了油门。
情况不妙啊。
仅仅是停留了十多分钟,迎风一侧的沙子都快要推到车身的一半了,要是再不开车,车就快要被沙子埋了。
这沙尘暴未免也太大了,也不知道伊诺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嘟!
一声急促的笛内类警报声从手表处传来,他抬手一看,只见几个红色大字凸显在表盘上:
氧气低于正常值!
过滤器被沙子堵住了吗?不止,水温高于异常值,看样子散热器也被堵住了。
简单处理下车内的氧气问题后,整部车开始慢慢朝整合运动的方向挪动。
……
由于沙暴干扰了通讯,导致梅菲斯特的命令只有离得近的几支精锐小队收到,他听着对讲机里寥寥无几的答复声,只好让车上的通讯员下车,帮他传递命令。
随着几名通讯员拄着棍子,顶着风沙,顺着侦查法术指示的方位行走各处,向各个在风中坚挺的小队下达梅菲斯特的指令后,一场无声的救援开始了。
他们结合应对暴风雪时的经验,把厚重的盾牌堆叠在木车迎风的一面,让其背面形成一个风速较低的安全点。
接着,他们解下绑在车把上的牵引绳,将其绑在腰上,慢慢往四处探去,因为他们没有通讯员那种侦查法术,想要在这种能见度不足三米的情况下辨别方向是十分困难的,不然救着救着,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当整合运动的人碰到第一群自发聚拢的龙门人时,其情况果然如九所想的那般恶劣,因为他们长期在城市里居住,应对灾难时的表现和身体素质远不比整合运动,为了省力,他们现在大多都倒伏或者匍匐在地上,眼睛紧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更有甚者脸色紫红一片,萎靡的双眼陷入迷离状。
一名整合运动拖起快要失去意识的人的双手,踹了一脚身旁的队友,冲他大喊:
“快!搭把手,把这些人都拉到车那边。”
“好。”
另一名整合运动俯下身子,对着趴在地上的男子吼道:
“你还有力气吗?坚持住!一会我还会过来的。”
见男子有回应的动作,他就赶紧跑到下一个人,又重复刚才的话语,一旦有人没反应,那他会招呼队友过来,将其速度带走。
到离开的时候,他双手各抱一个孩童,背上还有一个,低着头,艰难地跟着队友后面。
不一会,他感觉暗沉的天好像亮堂了些。
沙暴要消散了吗?
咳!
突然,一声不大的咳嗽声从右手边响起,原本有些发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定睛一看,发现是孩子的面巾脱落到了脖子上了,紧接着,孩童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糟了!
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直接打乱了他的平衡,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踏了一步,还未来得及稳定身形,呼啸的狂风又推了他一把,导致他现在的重心完全偏向一边,再怎么用力也挪不回来。
为了不让身上的孩童收到伤害,他只好用自己的膝盖做为缓冲,顺着倾斜的方向,重重地跪向地面,卸下大部分力后再放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