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含章一根手指抵开了没出息的堂弟,如今他依旧送给宋驰一个嫌弃的眼神。
“慌什么?”
宋含章身着喜服,淡淡开口。
宋驰咬着腮帮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鬼到临头了,他能不慌吗?
“要不,还是我当新郎吧,堂哥陪着我去就行了!”他总觉得,当新郎不是个什么好选择:“而且,那只鬼已经认得我的脸了,换了人也不会认不出来的吧。”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宋含章却只淡淡扫他一眼:“她又不是非你不嫁,只是想找个能吸阳气的容器罢了,才不会管到底是什么容器。”
“真的吗?”宋驰听着门外吹吹打打逐渐接近,哆哆嗦嗦问:“万一就被发现……”
“你阳气不足,发现了也无关紧要。”及冠依旧童子身的青年嫌弃看了宋驰一眼:“若非那义庄中的鬼饥不择食,也不会选择你。”
感受到父母骤然犀利起的眼神,宋驰忙不迭的道:“冤枉,我一心只向圣贤书,绝对没有和女子有过首尾啊!”
“我不是说这些。”将茶杯顿在桌面上,宋含章不想再和蠢货弟弟讨论这个问题。
“新郎官,新娘子来接人喽!”喜婆尖利的声音透过门窗,传入了正堂内。
下一刻,堂前的门无风自动,重重拍在墙壁上。
阴风阵阵之下,正堂中传来一声声尖叫。
喜婆不但没呵斥这嘈杂的声音,反倒是享受的勾起了猩红的唇。
恐惧吧,她就喜欢人类这种情感!
下一刻,一条下马的大长腿直接片到了她头顶,将她给片倒在地。
而那下马的大娘子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非但没有关心她一下,还把脚踩在了她的脖子上。
阴气凝结的脖子霎时间化为扁扁的一片,伸出去老远。
喜婆费力的伸手勾住自己的头往回拉,艰难开口:“大……大娘子?”
“嚯!哪来的鬼!”正琢磨这世界到底哪里不对的岁繁被这凄凄惨惨的一声吓一跳,将脚底下的脖子给放了出来。
喜婆连忙捏吧捏吧自己的脖子,勉强捏成了个形状后,将脑袋给安上。
岁繁不忍直视的避开视线,不去看她那拧成麻花的脖子。
下一刻,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坐在正堂中的新郎官身上。
“呦,这就是我的夫君?”她黑洞洞的瞳孔陡然升起两道脸色阴气:“好俊的容貌!”
好浓的阳气!
这能吸好几天吧。
喜婆用手扳过脑袋去看那新郎官,也发现了他浓重的阳气,以及他身边瑟瑟发抖的人类。
手中纸钱一甩,她兴高采烈道:“大娘子好大的福气,能迎娶到这般俊俏的新郎官!”
不是新郎官本人便不是本人吧,反正如今这个做新郎的阳气更足,定会更讨老爷欢心。
至于这家伙有可能是天师?
喜婆的笑更加灿烂了,那不是更好吗?
这些年中,也没见那个天师能拆了他们义庄,反倒是老爷的花园中种出了不少天师花肥的娇艳花朵。
舔了舔猩红的唇,喜婆想着两年前吃到的那口天师肉,声音急切起来:“吉时已到,新郎官快些上轿吧!”
宋含章用眼神止住愚蠢弟弟的行动,自座椅上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花轿走去。
“等等。”路过岁繁的时候,安静了许久的女鬼终于开口了。
宋含章侧眸看向她,微微敛住眸中几分清冷,音色柔和:“大人有事?”
美人不愧是美人,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这样的美人,怎么能委屈了他呢?
岁繁这般想着,从袖口中掏出盖头来:“新娘子没有盖头怎么行呢?我给你准备了一个。”
宋含章垂眸看着那盖头上的鸳鸯戏水,沉默半晌后,拿过来盖头上了。
浓重阴气瞬间包裹他的全身,将鲜红的衣袍都显出几分阴森森来。
喜婆看着岁繁的武器落在宋含章身上,个对着岁繁比了个大拇指。
提前防住那可能是天师的新郎官,大娘子娶相公的手段是越发熟练了。
被莫名其妙给了信号的岁繁:“……”
夸我有本事弄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谢了哈!
轿夫殷勤的为款款走来的新郎官掀开轿帘,让他坐进去。
宋含章目视着那花轿中的斑斑血迹,半晌后才坐了上去。
“起轿!”轿帘落下的瞬间,喜婆扬声开口。
霎时间,吹吹打打的热闹声音再次传遍这间宅子。
正堂门口,宋家人正一脸忧心的看着被送入花轿的宋含章。
他们眼前一花,便见到那嘴红红的喜婆贴着他们的脸在笑。
“啊!”宋驰发出尖锐的嚎叫,连滚带爬的后退好几步。
岁繁这样的女鬼他还勉强能接受,喜婆这样的就实在是敬谢不敏了。
“前新郎官,躲这么快干什么?”喜婆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他的身份,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道:“我们小姐的聘礼呢?”
“聘礼?”宋驰迟钝的大脑终于转动,忙道:“有有有!”
“来人呐,将给小姐的聘礼准备好。”
随着他的声音,侧跨院中有牲畜伴着面容麻木的小厮丫鬟被赶了出来。
牲畜们不甘的叫着,被祭献的人类却像是已经被吓破胆,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面容没有丝毫相似的人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绝望表情。
喜婆黑洞洞的眼中迸射出精光,她在最前头那牲畜身上闻了个遍:“就是这个味道,我喜欢!”
老爷吃人肉,他们也能有些畜生肉吃,不亏!
宋驰干笑着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诸位还是赶快启程吧。”
走吧走吧,没事别再来了!
喜婆满足的摸摸那嘶声嚎叫畜生的头,道:“自然,我们轮回义庄中的鬼怪向来是最讲道义的,收了你们的东西就不会再回来吃你们。”
这也是他们吃了这么多人,还没被破釜沉舟干掉的主要原因。
大户人家不想让自家少爷受苦,就花钱买些人给他们吃嘛。
他们很宽容的,从不在乎新郎官是不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