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审问三个关键性人物时宁瑄好像都不在场吧。
她也还没来得及向他细说银皓和林月见之间的纠葛，他怎么就知道了？
宁长寂不动声色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平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林家再怎么一手遮天，我也不至于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姜盈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闹得人尽皆知的事儿，只要花点时间，总是能打探出来的。
她缓缓叹口气：“还能怎么看？就这么看呗。”
“这么多年以来，三族鲜少通婚。尤其是人族与其他两族之间，就连两情相悦，也是为人所不齿之事行径，你是否也有这种想法？”
银皓和林月见之间的事，宁长寂心里是有些触动的。
除了感叹这对苦命鸳鸯之外，还不由自主联想到他和姜盈身上。
姜盈喜欢的，是光风霁月的东州谦谦君子，还一门心思想送他入仙途。
如果有朝一日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想？
姜盈静默了一瞬：“为人所不齿是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长寂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如此说来，你并不反对异族通婚？”
姜盈桀骜扬眉：“我为什么要反对？人的命是命，难道妖和半妖的命就不是命？都是诞生于天道法则之下的生灵，天道仁爱众生，妖和半妖凭什么低人一等？”
宁长寂愣了愣，好一会才轻笑出声：“好一个天道仁爱众生，这也许就是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吧。”
姜盈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众生平等？佛宗那帮秃驴的屁话，我从来不听也不信。他们嘴上说众生平等，实际上还搞种族歧视斩妖除魔呢。”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人的命生命，妖的命是命，半妖的命也是命。其他的，关我屁事？”
她曾经是人，如今是妖。
众生平等这种大道理她真的不懂，姜盈只知道物伤其类。
她不喜欢看到妖伤人，也不喜欢看到人伤妖。
当初在南境见妖族奴役人族她不爽，如今看到银皓和林月见的悲剧，也很不爽。
看到东州肆无忌惮欺负她们妖族，她更不爽。
苍澜王不爽从来不忍着，分分钟发疯。
“你的意思是？”宁长寂还是不懂。
“反正一时半会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那……你觉得，人族与魔族通婚如何？”
“他们高兴就好，反正不关我的事。”
跟魔族不熟，也没打算通婚。尊重、祝福、不管。只要别妨碍到她，爱咋滴咋滴。
天道是仁爱众生，不过那是天道的事。
她只是个人妖……呃、不对，妖人……也不对……
反正不管是啥，魔族的事自有魔族中人来管，她只管自己和妖族。
“那……”
“到了，先去看看叶凌霄还活着没。”
宁长寂还想说点什么，姜盈已经快速降落在城主府小院中。
他无奈的笑了笑，也只能跟着下去。
不过，姜盈说他们高兴就好，这是不是说明，她认为只要两厢情愿，跟谁通婚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答案宁长寂还算满意。
也正因如此，他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叶凌霄越发不顺眼：“他什么情况？怎么还晕在这？好歹堂堂三转金丹境修士，还是东州少君。说好的参与除妖，结果半点忙都帮不上还拖后腿。”
“别管他，废物。”姜盈在确定叶凌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之后狠狠踹了两脚，满脸厌恶扬长而去。
宁长寂勾了勾唇，满意地看到一缕白色气运被自己收入囊中。
他倒霉了这么些年，实在太需要气运值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让叶凌霄跟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叶凌霄……
就这么一直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错过了所有事情。
这次平成除妖，他好像来了，又好像没来。
直到弟子们送完人回来，才把他抬进屋内叫醒……
所有被掳新娘和孩子平安归家后，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再加上后续的事宜姜盈不打算跟林城主对接，于是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原路返回。
大约是因为妖患已除，他们出城时，街道上已经比昨日繁华了许多。
铃兰频频回头四处张望，忍不住感慨道：“这平城看起来民风如此淳朴，很难想象他们会将善名远播的林姑娘活生生烧死。”
叶凌霄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摇着扇子装逼：“我东州清贵仙门，向来不与妖孽为伍。那林月见与狼妖私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宁长寂凉凉斜睨他一眼：“叶公子，盈盈曾流落南境妖界数年，你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是在指桑骂槐？”
“……我没有。”
“叶公子，我知道你见不得我与盈盈亲近。但你说我便罢，为何要给盈盈扣上妖孽之名？”
“……我不是。”
“盈盈流落南境非她所愿，你这般戳人痛处还指桑骂槐，着实小人行径。”
“……”
“我与盈盈两情相悦，是见过她父母兄长的。什么私通不私通的话别再说了，传出去于她名声有碍。于姜氏的各位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事。”
“嗯？”所有姓姜的姑娘齐刷刷转头，目光都很不善。
叶凌霄简直想吐血。
(′?`」 ∠)_
狗屁的患难与共，狗屁的培养感情，狗屁的甩开小白脸。
来之前想的好好的，可实际上，除了受这小白脸一肚子气连个毛都没捞到。
再想想回去的路上还要受这种摧残……
叶凌霄：“##%*%\\u0026*……”
原本就怀疑他别有用心的姜盈目光陡然犀利：“你瞎琢磨什么呢？琢磨着如何坑我？”
叶凌霄：o(╥﹏╥)o
在心里骂两句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了？
宁长寂勾起唇，意味深长悠悠说了句：“有的时候，人心比妖魔鬼怪要可怕的多。”
姜盈沉默片刻，长长叹口气：“我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是这个结果。”
“这谁能想到？说是来除妖的，结果，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铃兰也不胜唏嘘。
“那林城主一口一个我女儿，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把体弱多病的女儿遗弃在沙漠里的事儿？要不是那狼妖，林姑娘早死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思想有问题，我觉得银皓和林姑娘的爱情好感人啊……”
弟子们已经从姜盈口中得知了银皓和林月见的纠葛，纷纷为二人感到惋惜。
百年前，他用血救下体弱多病的她。
百年后，她捡回深受重伤的他。
互相陪伴，互相救赎，相知相许。
历尽千帆，还是你。
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却莫名其妙遭恶人陷害，最终落得这般收场。
众人感叹了一路，最后也只能唏嘘一声：“有的时候，人心确实比妖魔要可怕的多。”
感叹归感叹，路还得继续赶。
平城是青州境内最偏僻的城池，从平城到青州城，至少千里之遥。
来时日夜兼程御剑，也用了两日。
回去时因为带着李元等嫌犯，足足用了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