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不明所以：“我运气哪里好了？买错东西平白惹你伤心。”
    乐玲珑拿起桂花酿喝一口，叹口气道：“我没有伤心，我只是怀念。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到赤豆汤圆。结果，你给我买了，也算是……了却一桩遗憾吧。”
    姜盈听她话说的悲凉，心里很不舒服：“你要真这么放不下钟离斐，就去流光城把他抓到雍州，让他给你买汤圆吃。”
    “哈哈……”乐玲珑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应朝颜，你怎么那么傻。你真以为我稀罕一碗汤圆呀，我稀罕的是心意。钟离斐终究不是他，我再也找不回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郎了。你就算逼着他把全雍州的赤豆汤圆都买下来送到我面前那又如何？他终究不爱我。我和他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这话说的，更悲凉。
    姜盈心里更不舒服了：“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过去？人生在世，哪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无论是好是坏，都只能闷着头往前走。回不了头，也没有别的选择。”
    “嗯？”乐玲珑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本来就是啊。”姜盈坦然道：“找不回来就不找，回不到过去就不回。就算你再怀念过去，也只有往前走一个选择。往前走或许很难，但也许能走出新的路。如果你一直在原地打转，将自己困在过去，那就是作茧自缚。你知道蝴蝶吗？要么困死在茧中，要么破茧成蝶。”
    “……”乐玲珑被震惊了，目瞪口呆望着她：“你大字不识几个，还能明白这么深奥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只知道不服输，才有赢的可能。不认命，才有逆天改命的可能。我生来就是没有灵根的废物，但凡我服输一次，认命一次，世上都不可能有苍澜王。”
    乐玲珑像是第一次认识姜盈，瞪着眼睛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应朝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姜盈淡淡瞥她一眼：“乐玲珑，你知道我是如何觉醒蛟龙血脉的吗？因为我被人逼到三绝渊崖边。三绝渊你应该知道，当年人族修士和妖族大战的战场。据说还有阵法守护，天绝、地绝、人绝，擅入者死。可我只有那一条路能走，所以，我毫不犹豫迈出了那一步。”
    “三绝渊啊……”乐玲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阵恍惚。
    “乐玲珑，我是没文化不是蠢。我心里很清楚，当时我若不离家出走，就算我没有灵根，姜氏也能保我一世衣食无忧。我若是走了，前途未卜。我也很清楚，我若不跳三绝渊，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我若是跳了，十有八九尸骨无存。”
    姜盈深深吸口气：“摆在我面前的路从来都不好走，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踩在荆棘丛里。我走的每一步路，都带着血，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如果不迈出那一步，不往前走，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究竟走出一条路来。”
    乐玲珑怔怔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走带血的路？”
    姜盈慢慢垂下眼睑，一字一顿：“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我回不了头，也不想被困在原地，那就只能往前走，去寻找新的生机。”
    乐玲珑不说话了，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盈从储物镯中摸出一壶西风烈，默默喝了两口后，斩钉截铁道：“或者我换一种说法，我应朝颜，从来不反思自己，有问题就收拾别人。”
    乐玲珑：“？？？？”
    姜盈道：“我被姜清渺陷害斩断手指，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若因他们的偏心伤心难过，反思自己。他们不但不可能还我公道，还会更心安理得嫌弃我丢人现眼，嘲讽我自作自受。最后真正受到伤害的，只有我自己。”
    “但若我不伤心，不难过。我研制毒药阴姜清渺，以牙还牙也砍掉她两根手指。那罪魁祸首姜清渺就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些伤害我的人，也会心疼的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
    “我差点被黑虎王之子黑小虎侵犯，他手下的小妖们都说是我自己犯贱，是我自己长得水性杨花，天生就是给男人玩弄的。我要是因此自卑、害怕、怀疑自己，那就正中他们下怀。会被他们挨个侵犯，然后生吞活剥。可我要是不自卑，不害怕，不怀疑自己，拿起剑去反抗那些伤害我的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死的很惨，我成了苍澜王。”
    “……”
    “还有叶凌霄，当初我遇见他时，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既想要我的身心，还想给我安个阴险歹毒，下贱放荡的罪名。要不是我不从反思自己只会收拾他，没准就被他得逞了。”
    乐玲珑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这想法……有点意思啊。”
    姜盈趁热打铁给她洗脑：“千万别总是反思自己，有问题就收拾别人能解决很多问题。就像你和钟离斐这事儿，明明是他背信弃义在先。你要是真那么舍不得他，就想办法先弄死白清瑶，再废掉他的修为，打断他的手脚，让他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不能再背叛你。”
    “……”
    “如果你想要一个完整的钟离斐，可以想办法抽掉他的记忆。重新相遇，重新相守。”
    “……”
    “我记得天工坊有一门傀儡术，可以让他言听计从。合欢宗有一种情蛊，能让他清醒的沉沦。你明明有无数种方法收拾他，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呢？”
    “……”
    姜盈煞有介事拍拍她的肩膀：“收拾别人，受到伤害的永远是对方。但像你这样消耗自己，你只会伤害你自己。想好怎么收拾钟离斐了吗？废修为还是种情蛊？待我闭关几日恢复修为，我可以帮你。”
    “呵呵……”乐玲珑被她逗笑：“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不必了。曾经那样爱过，我不想伤害他，只要他好就够了。”
    “……”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对了，事情可办成了？宁公子那边情况如何？”乐玲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难看，顺嘴将话题岔开。
    姜盈听出她不想接茬，也只得顺水推舟：“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乐玲珑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事无巨细，将乐韶泉兄妹和叶凌霄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乐玲珑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好一会才鄙夷地骂出一句：“果然是没脑子的蠢货，叶流云当年以血肉之躯祭了天地，哪来的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