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众人见胡氏兄弟毫无尊重之意,纷纷怒目而视。
姚非我忽的一指墙角,道:“好大一只老鼠追着猫跑!”
胡一右一回头,道:“在哪儿?”胡一左道:“你上当啦,她又骗咱们哪!”
黄若马上会意,往门口一指,道:“哎呦,跑出门去啦,顺着水沟跑啦!这老鼠真是好凶!”
话音方落,胡氏二人身子一晃,便没了踪影。
黄若问道:“姚姐姐,他们方才糊里糊涂地说什么能起死回生?真的有这法子么?”
姚非我从怀中掏出个帕子包来,放在手心里打开,里面是粒丹药,色泽沉厚,毫不起眼。
黄若道:“这是什么?”
姚非我道:“这是药王丹,普天之下就只这么一颗,可解你这臭丫头身上的寒毒。”
黄若一颗心“砰”的一跳,大喜若狂,忽又心生疑问,道:
“我还没拿到恶女人的脑袋,那老太……”
她本要说“老太婆”,但想到滕婆婆是姚非我的师父,在她面前可不能口出不敬之言,改口道:“滕婆婆怎么就把药给我了?”
姚非我瞥了一眼门口,见胡氏兄弟还没回来,道:“我偷来的,快收好了。”
将药王丹放在黄若手中。
黄若又惊又喜,道:“好姐姐,怎么偷的,快和我说说!”
姚非我道:“我那天回去看师父,恰好赶上她老人家脾气不顺,说了没一会儿的话,就赶我走。”
黄若心想:“那老太婆性子暴躁,脾气不顺倒也不是‘恰好’,要是哪一天慈眉善目,那才叫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又听姚非我道:“我和师父十几年没见,舍不得走,便在湖边搭了个小篷子,住了几个月,帮她缝缝补补,每天趁她脾气好的时候,和她说说话。你身中寒毒,需要药王丹解毒这些事儿,她也和我说了。”
米入斗听忍不住问黄若:“你那寒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黄若这才将自己吞下玄寒珠、暂时镇住寒毒、要用曲蒹葭的头换药王丹保命等事和他说了。
米入斗悻悻道:“原来你一直骗我。”
黄若和声道:“好大哥,我怕你担心啊。你瞧,姚姐姐不是帮我把药偷来了吗?”
将药王丹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正要放入口中,忽的想起件事,道:
“姚姐姐,滕婆婆说,那寒毒混在我真气里,武功便似强了一倍。我要是吃了这颗药,武功是不是就退回来啦?”
姚非我点点头,黄若幽幽地道:“那我先不吃,我要先给爹爹妈妈报仇。”
姚非我道:“由得你啦。”
黄若道:“后来呢?你怎地把它偷到手的?”
姚非我道:“后来啊,她有一天又赶我走,说:‘你怎么还不走,你是不是惦记着偷我的宝贝,去给那野丫头解毒啊!’
然后就吩咐两个师伯,将药王丹从湖底寒窟中取来,把它压在枕头下面,说:‘哼,瞧你偷不偷得到!’
我体会她的心意,转天早上便偷了出来。”
黄若奇道:“什么心意?”
姚非我道:“她把药放在枕头下面,就是让我偷来,送给你的啊。
她要是真的防备我,不告诉我这药藏在哪里就是了,又怎会让两个师叔去把药取来,还当着我的面放在枕头下面?”
黄若心中又是一奇,道:“她要给我解药,直接让你送来不好么?何必又要兜个圈子,弄得这么古古怪怪的?”
姚非我道:“我猜师父的心意,那天她答应了米兄弟救你一条性命,却临时起意让你去杀曲蒹葭,可这件事,哪这么容易便做到?唉,我追了萧郎那么久,还不是没一点用?”
黄若自不知姚非我的伤心事,心想:“大马猴是姚姐姐的大仇人,可她却‘萧郎、萧郎’地叫得这么亲热,不知是为了什么?”
姚非我道:“要是你寻不到曲蒹葭,或杀不了她,难免毒发身死。就算把她杀了,要是赶不及回去,也是一样的毒发。
咱们药王谷弟子,几百年来答应要救的人,可没一个救不活的。师父身为掌门,既然答应了救你,就算有千般借口,也不能让你毒发身死。不然岂不愧对列祖列宗?
再加上两个师伯的事儿……唉,师父口中不说,但我也瞧得出来她追悔莫及。”
姚非我停了一停。黄若点点头,知道她所说的乃是胡氏兄弟心智本已回复,却又被滕婆婆一顿恶骂逼疯的事。
米入斗也想到此事,心想:“滕婆婆这个臭脾气,可真是害人害己。”
姚非我接着道:“师父多半由此及彼,后悔那么凶巴巴地对你。你和她同被那恶女人所害,本该同仇敌忾才是,可她却让你毒上加毒。
可师父性子最是好胜,她说过要你用曲蒹葭的头来换药王丹,又怎肯轻易改口?所以便想了个弯弯绕绕的主意,暗示我去偷这颗药,给你送来。”
黄若心头一颤,道:“滕婆婆……她怎地对我这么好?”
姚非我道:“师父面冷嘴刁,可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我那几年和她学武功,药王谷中有些别门他派的秘籍,全是先人们在江湖上救死扶伤换来的,未得掌门允许,一向不许翻阅。
我那时一心报仇,学武贪多,偷偷去看,被她发现了,重重罚了我一顿。
过了半个月,她给了我一本册子,上面是套叫‘药王剑’的功夫,叫我照着书自己参详来练。
待我练得熟了,又给了我一本‘药王取穴软鞭’,就这样陆续传了几套五花八门的武功。
后来,我依着册子,把一套刀法融在白绫的招式里面,恰巧被甄师叔撞见……”
黄若道:“是甄大夫吗,我见过他,他也是一副怪脾气。”
姚非我点点头,道:“甄师叔常在江湖行走,一见便瞧了出来,我练的武功出自太原刘家的‘祁连十三刀’。
我这才知道,原来师父责打我后,又可怜我身负大仇,心又软了。可她素来倔强,既然因此罚过我了,自然不好再明着教我。
便从别门他派武功的中,择了一些合我练的套路,抄录成册,随便起了个名字,当做药王谷的武功传了给我。”
黄若心想:“姚姐姐那天在英雄会上和李潇寒比武,所用五花八门的武功原来是这么学来的。”
问道:“姚姐姐,你传授给我的少林、华山的内功,还有巫峡派的御剑心经,也是这么学的吗?”
姚非我道:“这些内功皆是各派的不传之秘,我哪里学得到?”
黄若奇道:“那天甄大夫给我诊病的时候,一摸我的脉,便说我练过这些内功,又是怎么回事?我只和你一人学过功夫啊!”
姚非我凝眉想了想,道:“是了,那本《千佛武经》中的内功,似是糅合了不同门派的诀要心法。甄师叔说你身具多派内功,应该是因为你学了书中内功的缘故。
你爹爹能将这些门派的内功糅合和在一起,又毫不抵触,当真了不起,只怕普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黄若心中腾起一股骄傲:“我爹爹是个保国安民的大将军,又是个武功举世无双的大豪杰!”
这骄傲忽又转作黯然,道:“又有什么用,他被那恶女人杀死了。他明明打得过他们,明明可以护住我和妈妈周全,他为何打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