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女子浑身一颤：“上官……上官师妹是谁？”
    嗓音却熟悉至极，正是上官屏。
    米入斗跃进车篷：“我是米入斗！”
    上官屏道眉尖一颤：“米入斗？”忽的大叫一声，双手猛地一推。
    米入斗猝不及防，被她从车篷里推出来，跌在地上。
    上官屏也滚落下来，乱踢乱打，口中叫着：“你别害我！你别害我！”
    那老公公摇了摇头：“又发起疯来啦！”拉着老婆婆，躲得远远的。
    上官屏打不到人，就在自己身上乱抓，将那毛毡撕成一条条的，露着脏兮兮的身子。
    米入斗忙脱下皮袍，裹在她身上。又怕她伤到自己，紧紧攥住她的双腕：
    “上官师妹，我是你师兄米入斗，你怎么了？”
    上官屏双眼茫然张着，一双瞳仁散得大大的：“师兄？”
    米入斗心猛地一沉，腾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上官屏却毫无反应。
    他惊道：“你的眼睛怎么啦？”
    “我的眼睛怎么了？啊，我的眼睛瞎了！我瞎了，你别来害我了！”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米入斗探过她呼吸无碍，将她抱上了车，望着那对公公婆婆：
    “我师妹……她是怎么回事？”
    那公公叹了口气：“你认识她？这可太好了。这姑娘是咱们前些天在大宋地界捡到的，眼睛盲了，眼看着就要饿死。
    我们两口子把她救下来。本以为能帮着干点洗洗涮涮的活计，可谁知她疯得透了，什么也做不来。只好一路带着，这不是自找的累赘吗？”
    婆婆瞥了他一眼：“什么累赘？这姑娘可怜巴巴，你忍心把她抛下吗？”
    老公公道：“米老弟，你瞧她身上脏兮兮的，可不是咱们两口子照顾不周。她发疯的时候就乱打。不疯的时候，就缩在车里不肯出来。我们老两口谁也不敢碰她。”
    米入斗向二人一拜：“这姑娘是我的师妹，你们把她留在这儿吧。大恩大德，米入斗一辈子不忘。”
    老公公点点头：“最好不过。咱们走南闯北的，带着这姑娘也不方便。她手脚又有些气力，发起疯来，我们可拦不住。”
    米入斗见上官屏仍昏迷不醒，将她横抱起来，谢过了老两口，转身往回走，却险些同豁鼻子撞个满怀。
    豁鼻子一把薅住他的袍子，将一领羊皮抛给老两口：“这女人我买了！”
    米入斗心想：“他因为上次的事儿和我结了梁子，借机来找茬了！”
    那老两口连连摇头，豁鼻子一瞪眼，他们吓得往后一缩。
    老公公面露难色，拱了拱手：“米兄弟，这人逼咱们，非要用这领羊皮，把这姑娘换了去。唉，我们胳膊扭不过大腿。”
    米入斗望着豁鼻子：“这姑娘是我师妹，不是你说买便买的奴隶。”转身就走。
    忽听“嗤”的一声，一支利箭擦头而过。回头一瞧，见豁鼻子左手举着弓，向他晃了晃。
    瞧热闹的牧民“哗啦”一下，散了开来，留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豁鼻子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米入斗一惊，忙将上官屏放下，护在她身前。
    却见豁鼻子仰头一箭，往天上射出。那箭“嗤”的一声，直上半空，飞起数十丈高，才又掉头坠下。
    豁鼻子又是一箭射出，正撞在前一箭的箭杆上，将那箭折做两半。
    他眼疾手快，在两截断箭将坠未坠之际，连环两箭，又一劈为四。
    众牧人喝彩声响成一片。
    豁鼻子神色傲然，把弓箭往米入斗脚边一放，指指上官屏：“谁赢了，谁就带她走！”
    米入斗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同我比箭！”
    他心想：“就算看在那丹吉夫妇的面上，我也不能同他计较。”
    摇了摇头：“我不会射箭，不同你比。”
    众牧民见他身材长大，却如此避战，还不如族中的黄口小儿，皆露出不屑的神情，朝他指指点点。
    豁鼻子又上前一步，把弓套在上官屏头上，弓弦勒着她的脖子，斜睨米入斗，似是在说：“你要不敢应战，这人便是我的了。”
    米入斗勃然大怒，劈手夺过弓来，双臂一振，“嘭”的一声大响，将那张弓拉做两半。
    这张强弓乃是紫杉木所制，极为坚韧，弓背更裹了一层精铁，开弓尚要两三百斤的力道，米入斗居然随手一拉就断了。
    众牧民见他如此神力，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豁鼻子脸涨得通红，愤愤一跺脚，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