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眼泪不停落下，瞬间一发不可收拾，边哭边问：“老师，我不想她死，我不要她死，求求老师快告诉我，薇薇不会死的对不对？不会的对不对……”
    方颖完全失去了安全感，不停的语无伦次，只想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案。
    班主任看她哭得这么厉害，也跟着红了眼眶。
    “方颖……”
    就在这时，教务处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方颖转过身看去，就看到沈薇怀里抱着数学书，满脸紧张急切的看着她：“方颖，你怎么回事，我听同学说你和别人打架了？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啊？”
    说到这里这才注意到班主任在，抱歉的说：“对不起，李老师，我太唐突了。”
    班主任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也松了一口气。
    方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罚站，激动的跑到沈薇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这下，哭得更大声了。
    “薇薇，她们都说你快死了……”
    沈薇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看她哭得像个小花猫，又心疼又好笑，伸手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我哪有这么脆弱？照你这么说，一被诅咒就要死，那我岂不是都死了好多次了，投胎都投好几回了。”
    说着，语气更温柔了：“乖了，别再哭了，你都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十八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哭得难看死了，以后不要再哭了，就算……”
    就算她去世了，也都不要哭了……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但方颖猜得到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安的说：“我才不要，薇薇，我就是害怕，我要哭！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才不会哭。”
    沈薇只能轻轻叹气，想点头却又无法给她好好活着的承诺，只能替她擦着眼泪。
    “方颖，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语气万般无奈，又有些许伤感，还有些不舍，夹杂着各种情绪。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千万根针狠狠扎在她的心脏上，无比的刺痛。
    思绪回转，看着身旁的石头，眼泪不停的落下。
    她与沈薇相处了两年。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沈薇有许多次都在用她独特的方式跟她道别。
    沈薇一定在担心，如果有一天，她突然病发死掉了，没有机会跟自己告别。
    沈薇放心不下，她是担心自己会在她死后哭得撕心裂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沈薇总是在日常生活中，非常隐晦的和她告别，一次又一次。
    沈薇想要让自己接受她会死这个信息。
    想要和她好好告别。
    哪怕是，她真的哪一天没有任何预兆去世了，也没有留下遗憾。
    可她却一直在忽略，一直都在忽略……
    在那一次之后，沈薇解释，她只是去医院做了一个常规检查，不会有事的，又叮嘱她，不要哭，要坚强。
    她一直点头，失而复得的情绪让她忽略了这些细节。
    沈薇是突然病发身亡的，没有告别，也没有见她。
    她只记得在高二那年的秋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然而那天的天气很反常，比一般的秋日要炎热许多许多，就像是六月三伏天。
    所以她的记忆非常深刻。
    当时，沈薇是急急忙忙的跑到教务处的，她的衬衣被汗湿了，而她和乔安娜打架，也一身的汗水。
    两个人衣服都不算干净，有些黏糊糊的感觉。
    可她就是紧紧的抱着沈薇，不舍得放手，沈薇也抱着她。
    她记得，在松开抱着沈薇的手时，听到沈薇又说了一句。
    以后，都别再哭了。
    后来，沈薇去世了，她才从老师口中得知，她并不是去医院做常规检查，而是真的病发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陪在她身边，直到满心欢喜的把安神香拿出来。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毁了沈薇对她付出的真心，背叛了她们的友谊。
    方颖到死，也没有再见她。
    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也好窒息……
    可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负罪感似乎也慢慢消失了许多。
    直到耳边一个激动的人声响起。
    “快看，小河中间是不是有个人？”
    “我的天啊！有人跳河了！是个女孩，快来人，有谁会游泳，快救人！”
    顿时，吵杂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不想动，任由河水淹没头顶，河腥味冲击着整个鼻息，脑门生疼。
    可她却举得从未有过的释怀。
    整个身子都在下沉。
    她就快要见到薇薇了。
    就快了……
    忽然，有个人抓住了她，意识模糊间，她听到那人说。
    “她好像没气了，快带上岸。”
    没气了就好。
    她早就该死了……
    ……
    火锅店。
    周辞看到了最新资讯。
    方颖偷盗好姐妹调制的香水才成为了顶级调香师的新闻上了各大媒体头条。
    许多人都在骂方颖。
    直到另一条新闻冲出重围，上了热搜。
    他不可思议的说：“方颖自杀了。”
    虞桑晚正打算拿手机去结账，听她这么说，并没有特别意外，却也想知道结果：“成功了吗？”
    “最新消息说，她被夜游的三个男人救了起来，送去了医院，没具体透露结果，但以我对媒体的了解来看，这种跳河没结果的多半救活了，只是想制造曝光率，刻意不透露结果，明天应该就会写方颖被抢救了过来。”
    虞桑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虞小姐，你觉得她是后悔了才去自杀，还是受不了身败名裂带来的打击？”
    虞桑晚看向他：“都有吧，前者更多一些。”
    前世，她知道方颖每年会在沈薇的忌日那天离开虞家，一去就是一天，风雨无阻，说是去祭拜一个朋友。
    如今想来，她就是去祭拜的沈薇。
    也正是这样，她才没有立刻揭穿方颖不是檀月的真相，而是一点一点的唤醒方颖的良知，再揭发。
    只有这样，才会触及到方颖的灵魂深处。
    她要的，是方颖此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周辞好奇的问：“那你觉得，她这一次自杀失败了，还会再自杀吗？”
    虞桑晚几乎没有犹豫：“不会。”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