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肥皂厂算中型工厂,内有五条车间流水线。
一条流水线,每天正常工作点能生产两千块肥皂。
陆淼跟人沟通,了解租其中一条流水线,一个月要九百块。
并且租借后,如果有需要,厂里可以安排六名工人协助。
材料方面,也可以照价从厂里取。
陆淼手里的实验材料不多,可能一两天就弄完了。
租一个月过于铺张,陆淼寻思分时间小单位,想短期按天租借。
肥皂厂回话也直接,按天肯定是不行的。
清理流水线都得占用不少时间。
他们要租的时间短,一点租借费还不够肥皂厂事后收拾的人力成本。
如果陆淼要是需要,他们可以折中按周出租。
一个月九百块,折算就是一天三十,一周七天二百一。
陆淼想了下觉得也行,就在电话里了解了一下,厂里现在可选用的主材料和价格相关。
那边说,隔着一个话筒,她就在这边记。
大致了解清楚,她跟人说了下这两天敲定租借时间再联系,便就此挂了电话。
肥皂是油纸和碱发生皂化反应制成的。
肥皂厂那边常用的基础油,植物油有椰子油、棕榈油等。
动物油则就是猪牛羊油。
这些是刚需,价格常在六毛到一块二毛钱一斤。
陆淼心里慢慢算着账,在家里转来转去的,寻思找个肥皂盒参考一下配料表。
刚找到盒子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柏川站在院里喊爸爸。
紧跟着,唐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傅璟佑沉沉低哑的嗓音传来:
“没什么事干,就先回来了。”
他说着话,进屋正好跟陆淼视线撞上。
陆淼可没唐梅那么好忽悠。
一看手表才下午三点,陆淼捏着肥皂盒的手朝着房间方向扬了扬。
傅璟佑会意进房间,她紧随其后,顺势把房门也给插上了。
夫妻两个在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怎么回事?是不是单位出什么事儿了?”
傅璟佑知道瞒不了她,索性就说了实话:
“我写了辞职信,说不干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车也顺势还去了京北这边的厂子。
陆淼点点头,面上不见喜怒,只搭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坐在炕边,等待他的下文。
傅璟佑叹气,把今天厂里的事情说了一下。
其实还是人员管理方面的问题。
傅璟佑是车间主任,中午接到新的安排。
下午上工到车间召集小组分配任务时,就遇到个刺头。
前面先是抬出祖上爷爷是老贫农,后面又说父亲是锅炉工,到他这一代又是机械厂的工人。
几代下来根正苗红、工农阶级家庭成分过硬云云。
硬抬杠说傅璟佑官僚主义,不仅不配合工作安排,还吆喝不许别人配合,把现场闹得跟什么似的。
之前类似的小摩擦已经发生过很多回,要费点工夫,傅璟佑也能将场面控制出来。
可就是一个不经意地回头,傅璟佑对上另外几位车间主任含笑看好戏的表情。
忽然之间,他一下前所未有的疲累。
工农阶级固然光荣。
可工人钻空子挑拨是非,其他车间主任身为领导管理层,非但不共同团结起来平下是非,反摆出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姿态让人深感无力。
有一句古话说得一针见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是内部先出现矛盾,才会败得一塌涂地。
有些国营厂子,注定要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傅璟佑累了。
他不认为他能以一敌百,成为那个“救世主”。
所以他写了离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