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可抬眸怔怔看着方时，语气带着自嘲：
    “老夫也没想过王二，一直在关注那妇人为何会杀亲子，却从未想过为何王二会被冤杀。
    以你所言，县令、县丞所犯何错？物证在，其本人也已认罪，其做出这种判决也没错。”
    “错就错在听信一面之词，以个人德行来臆测此人是否犯法。
    律法禁恶行、德行绝邪心；恶事既发，当以律法为令，万事当以证据为主。
    百善孝为先、原心不原迹、原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此言便是德与法的区别，德治从内到外、法治从外到内。”
    韩宜可眼眸低垂，看着身前的桌案开始思考，半晌后才抬眼看着方时，语气中带着试探：
    “方司柬，此次是准备对官场下手？改变官场中夸夸其谈之风？”
    “还没到时候，先从这件事中起个头，让文官明白什么是活到老、学到老。”
    “想不明白，方司柬能否别这么谨慎。”
    方时微微一笑：“括囊、无咎无誉！下官再等坤卦第五爻。”
    “那老夫也等等，希望时间不会太久。”
    “很快！”
    方时现在心思不在福建，而是在王桢、郭守敬这些后人身上，他想要找到这些人，希望从这些人手中，拿到郭守敬、王桢等元朝科学家的研究资料。
    从宣承部出来，方时抬头看了眼天空，随后摸了摸肚子：
    [堕落了！本来一天两顿，现在一天四顿。]
    [幸好脸皮够厚，否则还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吃软饭。]
    “爱你孤身闯……”
    方时嘴里哼着歌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去，刚到半路一个摊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桂花糖芋苗？”
    [中秋节都过了一个多月，我怎么才看到这东西？]
    方时摸了摸全身上下，面色一滞，狠下心不再去看，准备离开摊位。
    [前世不带钱的习惯，居然到现在还改变不了，可恶！]
    “唉……”
    刚发出一声长叹，身后便传来戏谑的声音：
    “方司柬在叹息什么？是没带钱还是蓝夫人不给你钱？”
    方时回头看去，只见李景隆正一脸贱兮兮坐在摊位上看着他，一旁的朱棣也上下打量着他。
    “拜见燕王殿下！”
    “免礼！方司柬请坐，孤王有些事想请教你。”
    李景隆也在一旁搭腔：“快过来，谪仙人今日请你吃甜点。”
    “恭敬不如从命！”
    方时也不客气，直接在李景隆面前坐下：
    “小公爷，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钱付账。”
    “哈哈……”
    李景隆甩了下折扇，大笑出声：“我就知道，娶了蓝溪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永远活在恐惧中。”
    “嗯！我一会儿回去把这事跟夫人说，小公爷可别不承认。”
    笑声戛然而止，李景隆脸色涨得通红，片刻后吐出两个字：
    “无耻！”
    见此，方时不再怼他，转头看向朱棣：
    “燕王殿下，不知有何事找下臣？”
    “哼！”
    朱棣冷哼一声，满脸不爽：“方司柬，因为你，孤王隔两天就被揍一次，你准备怎么补偿？”
    方时傻眼了，这朱棣还真迁怒到他，咋的，你们老朱家的迁怒是遗传的吗？
    思来想去，方时决定装傻，反正朱棣也不敢说因为什么。
    “燕王殿下何意？下臣着实听不懂。”
    看着方时一脸无辜的神情，朱棣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时会装傻，又不能说出原因揭穿方时。
    深吸口气，朱棣脸色恢复平静：“别装傻，大哥告诉我，一切都是你做的，还说你会给孤补偿。
    孤要求也不多，你想个办法让父皇同意孤建立火器营。”
    “做不到！”
    方时果断拒绝，那可是朱元璋，方时可不敢随意坑他：
    “燕王殿下还是换个，陛下英明神武，要是不想建立火器营，下臣就是把脑子拿出来晃，也想不出办法。”
    “这倒是实话！算了，还是打你一顿出出气。”
    说着，朱棣拳头发出响声，准备起身给方时一个教训。
    见状，方时大声喝止：“等等！下臣可以给殿下推荐一人，此人对于火器研究甚深，堪称大明火器第一人。”
    “谁？”
    朱棣松开拳头重新落座：“制造的火器再厉害又怎么样？孤要的是火器营。”
    “只要火器能像刀剑一般长期使用，朝廷必然将刀剑换成火器，那时不需要专门成立火器营，因为整个大明军队都是火器营。
    此人乃是浙江婺州陶成道，大明火神器技艺便是其所献。
    听说此时他正在钻研如何上天，殿下只要让其放弃上天，而是继续钻研火器，定然很快能得偿所愿。”
    “上天？”
    不仅朱棣傻眼，李景隆也傻眼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是我想的上天吗？像小鸟一样飞上天。”
    方时微微颔首，满脸无奈：“没错，就是送自己上天看看，听说是看到缘督先生留下的书籍，想再次确认一下脚下大地是不是圆的。”
    李景隆一脸狐疑：“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傻子都知道大地是圆的，有什么好确认？”
    朱棣也在一旁附和：“天地之形、其状如卵，汉时便知道大地是圆的，还去确认，简直不务正业。”
    “不一样的！”
    方时轻声解释：“论衡、灵宪、灵宝经等等都只是推论，没有证据证明。
    而缘督先生利用各地日月食之时刻早晚，证实了脚下大地是圆的。
    蒙元曾通过此说，制作出木质圆球地图，此地图七分为水、其色绿，三分为土、其色白。
    可能在陶先生看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要没亲眼见到，不管什么证据都可能是假的。”
    “不行！”
    朱棣猛喝一声：“如此大才怎能上天，失败就算了，要真成功了去哪里找他。
    孤王现在就让人去请他，要是不来，等四妹成婚后，亲自去邀请他，绑也要把他绑到北平。”
    [没错、没错，永乐大帝，快去研究火器，让神机营提前出现。]
    [火绳枪、鸟铳、燧发枪的提前弄出来，只要你弄出来，立刻让你去马踏樱花。]
    方时忍不住在一旁怂恿：“陶先生的弟子个个都是钻研火器的大才，只要给他们时间，让将军炮威力更上一层轻而易举。
    有这些人才在，别说打蒙元，全天下就没有哪个国家是大明的对手。”
    “孤就知道三哥是骗子，你明明是个君子，怎么会是阴险小人呢？”
    朱棣满意点点头：“三哥过几天或许也会来找你，自己小心点。”
    “多谢燕王殿下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