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仗着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永安帝手中那琉璃杯盏中琥珀色的液体。
这黄不拉几尿一样还带着点白沫的,显然是啤酒,哦不,琥珀浆。
再看看其他人的桌子上,并没有啤酒,显然,皇帝是准备吃独食了。
水溶送给皇帝的量不算多,如果用在宴会上,一场下来就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而如果一个人三五不时的来一点,足够用到下一次啤酒花收割。
水溶心说,这很好,高尿酸大餐还是皇帝自己享受就好。
海鲜和啤酒可是绝配,皇帝千万要保持住,他不介意让北疆的商队殷勤一点。
还有重油重盐,大鱼大肉,心肝脾胃,五脏六腑,多多益善,吃他个脑满肠肥才好。
推杯换盏,气氛正好。
响屐舞的鼓点落下,这一舞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尊敬的大晟皇帝陛下,请欣赏我国丰姬殿下献上的舞蹈,祝愿大晟四海升平、威震八方,皇帝陛下日月长明、恩泽天下。”
一阵鬼迷日眼、鬼泣森森的小调响起,倭里倭气的乐曲中,一只尺八呜呜咽咽的高调宣示着存在感。
“啧,听起来的确别有一番异国风味,不过这凄凄切切的调调,放在这喜庆的大宴上,实在是有些扫兴。”
水溶的上首坐着的是宗令恭王,老王爷左近除了水溶再无他人,显然是在同水溶咬耳朵。
水溶微微偏头,接住了话头:
“倭国之乐传自唐朝,由遣唐使带回,受外域影响又不多,所以多用半音,乐曲自然偏向忧郁伤感。
他们无我泱泱华夏之山川壮美,疆域无垠,自然在细枝末节的小景上精雕细琢。
所闻所见,无非是花落花开,风雪雨雾。
故而物哀悲情,常常见凋花一瞬而起哀歌。
若是让他们做几十万大军入阵大壮之音,那才是为难人呢!”
老王爷对乐理也颇有涉猎,听了水溶这话,颔首表示认可:
“我倒是忘了,北静王你在倭国待过一阵子,也算半个倭国通了!
谁说倭国不知大军之雄壮,北静王你之前不久让倭国见识过咱们大晟的厉害了吗?”
水溶淡然的勾了勾唇角:
“区区倭国,万人即可轻取,自然没有让倭人见识到什么叫百万雄兵。”
这话提起,恭王顿时对水溶更添了几分好感。
“雅俗尚可共赏,何况这外夷之音。
听了一晌午《肃和》《豫和》之曲,偶尔听一听这与众不同的,也别有一番情致。”
他就当这曲子是倭国给自己奏响的战败的哀乐了。
“嘿,输的那么惨,还被咱们找借口挖走了那么大一块肥肉,的确得日日夜夜哭,怪不得弹个曲都呜呜咽咽的。”
尺八的声音落下,众多舞姬鱼贯退场,一个举着扇子挡住脸的和服女子立在中央。
老王爷话音一窒:
“额,老夫收回刚刚那话,老夫年纪大了, 身上套棉被这么潮流的实在是欣赏不来。”
恭王瞅了瞅自己面前熊熊燃烧的火锅,这大殿里火龙火墙已经烧上了,室内可以说是温暖如春,又吃着热腾腾的锅子,他如今瞅着棉被就有种望被生汗的感觉。
“王爷,这个是倭国公家贵女的传统服饰十二单,就同咱们的冕服或按品大妆一样,是最正式的大礼服。” “好家伙!”
老王爷咋舌:
“十二层被单子?”
水溶忍笑:
“其实是在单衣上叠一种叫袿的服装,有五层到十二层之多,花色乍一看的确有些像咱们的被单子。”
宗令恍然大悟:
“哦,本王知道了,他们是没见过好东西,所以好看的丝绸全都往身上裹巴,谁家裹的多,证明谁家就越有钱。
看这花色,大概是仿唐时,但图案似乎又失之精致。
本王家里的被套都比这个的刺绣精美多了。
不过,往日只见过倭国使臣,却不知女子之穿着,如今也算增长了见识了。
唔,不知这倭国的女子标致不标致,水灵不水灵?”
望着笑容逐渐荡漾,人老心不老的老宗令,水溶默默的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一点。心里暗暗给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何止标致啊,简直震惊四座。
但愿一会见到了刮腻子一样的大白脸,老王爷还能笑得出。
那倭国的丰姬公主手上拿着两把小扇子,摇啊摇,翻啊翻,脸转过来的瞬间,老王爷低声“嚯”了一声,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哎呦,本王年纪大了不禁吓,这这这,咋和话本子里的女鬼似的,配上这阴间的调调,越发的鬼气森森了。
哎呦,老夫平生没少做亏心事,看不得这个。”
水溶忍着笑意,看似好心的劝道:
“您回去找太医开一副安神的药,也好压压惊。”
见倭国公主那大白脸半晌都不转回去,老王爷摸着心口“小”声蛐蛐道:
“为啥舞姿慢吞吞如同蜗牛,是怕动作大了,脸上的腻子粉掉下来吗?”
老王爷的声音有点大,这句话不止水溶听到了,看旁边其他人借袖遮脸或者忍俊不禁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显然也听见了。
好在倭国使臣不在此处,不然水溶怕他们尴尬到想要钻地缝里去。
老王爷后面坐着的恭王世子悄悄扯了扯亲爹的袖子:
“父王,这公主又不是送给咱的,您管它呢!静静看舞蹈就是了。您至少不用担心异族之人靠着美色魅惑君心了。”
世子心说,倭国女人就没有美色那种东西。
水溶轻咳了两声,示意两位看上方。
“世子,你瞧,有些事情以常理度之。”
哈?
恭王和世子齐齐转头,然后捡眼珠子的捡眼珠,捡下巴的捡下巴。
“这个,以后话不能说太早,啊哈,哈,呃。”
两人同水溶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闪烁着同样的意思:
陛下他真是饿了!
对于那个色眯眯的瞅着倭国公主的家伙,大家根本不想承认那是自家的皇帝。
图啥啊?
图她腻子厚,图她大白脸,还是图她像阿飘?
三人不理解,但是他们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