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如今所有的窑厂都建好了,第一批红砖也烧出来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还请您吩咐。”沈德良接过沈熠递给他的茶,小心地抿了一口,有些紧张地道。
“红砖要继续烧,以后用得到的地方有很多。情况允许的话,再多建几座砖窑。”沈熠沉吟道,“等中秋节之后,后院研究的那些东西就会陆续搬到沂山村去。那边以后就是我们的工业基地了,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防卫。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再招一些身手好的退伍将士,把沂山村彻彻底底地防护起来,尤其是那几座窑厂,绝对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如今这两块地皮的地基都打好了,就等着建造大楼了,可有些材料还没有备齐,这才是最麻烦的,我必须亲自过去看看。对了,上次我让你在沂山村修建一座临时居住的宅子,可建好了吗?”
“回少爷,都建好了!”沈德良道,“按照您的要求,是一个三进的宅子,房间也很多。”
“那就好!”沈熠点点头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先回去歇着,晚上与我同桌吃饭。沂山村的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你就先休息两天,刚才跟你说的事等中秋之后再办吧!”
“奴才遵命!奴才此生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以报少爷的栽培!”沈德良激动地道。作为一个奴才,能和自己的主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可是天大的荣幸。以前的他绝不敢有这种想法,毕竟一直以来接受的思想教育就是主仆有别。但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他已经对沈熠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知道自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因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只是吃顿饭而已,何必这般!”沈熠自然明白沈德良为何会说这样的话,笑着宽慰道。
戌时整,忙碌了一天的沈熠终于要吃晚饭了。云深院的膳厅里这时聚满了人,除了沈熠夫妇外,还有他们各自的丫鬟或护卫,以及道宗的六位师兄师姐和从沂山村赶回来的沈德良。
季婶带着厨房的丫鬟忙碌了一个半时辰,终于做好了三桌饭菜,此时正指挥她们上菜呢。
“少爷,菜齐了,都是您喜欢的口味,奴婢就不打扰您用晚饭了。”季婶笑意盈盈地道。
“好,你带着他们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沈熠边给赵云溪夹菜,边对季婶道。
季婶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沈熠随即让赵云溪和几个丫鬟先吃,他则端着一杯啤酒,径直来到了玄封等人所在的餐桌,向玄奇敬了一杯酒,感激地道:“八师姐,路上辛苦了,小弟敬你一杯,感谢你不辞辛劳,下山帮助小弟。小弟酒量有限,只能喝此一杯,你千万别见怪。”
“小师弟这话可就太见外了。”玄奇摆摆手道,“我因为功法的影响,本来就不能喝酒。这样吧,你家里的茶很好喝,不如我们就以茶代酒,这样也不必纠结喝多喝少,你觉得如何?”
“也好,今晚这顿饭是为了给八师姐接风洗尘的,那就听八师姐的。”沈熠暗暗窃喜道。
“如此,我们就一同举杯,欢迎八师妹到来!”玄封这时站了起来,微笑着端着酒杯道。
七个人一同干了一杯,沈熠又陪着六位师兄、师姐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阿良,过来坐!”沈熠注意到沈德良跟季婶她们坐在一起吃饭,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
沈德良面色通红,看起来有些紧张,却也没有犹豫,拿着碗筷走到了沈熠等人的餐桌前,对赵云溪施了一礼,有些拘谨地道:“夫人,奴才僭越了,还请恕罪!”
赵云溪温柔地笑道:“沈管家客气了。在京都时,你便是夫君院里的老人。到了同安县,你又鞍前马后,为夫君和子爵府做了许多事,这些我都知道。这样的功劳,若只是简单地与我们夫妇吃一顿饭,那可是万万不够的。因此,我跟夫君商量过了,等中秋节过后,便给你说一桩婚事。等你成了家、立了业,而夫君在沂山村的事也彻底步入了正轨,我们再找时间给你脱籍。从此之后,你的子孙后代也就不用再受羁绊了,以后尽可以读书当官,报效国家。”
这番话其实是沈熠教赵云溪这么说的,一来是为了让沈德良对于赵云溪有一份感激之情,日后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二来是沈熠确实想帮一帮这个憨厚的大管家,让他有个好的未来。不过,由于沈德良目前与沂山村的发展情况息息相关,沈熠还离不开他,就只能先等等再说。
听完赵云溪的话,沈德良激动地跪倒于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地道:“奴才多谢少爷和夫人的大恩大德,此生此事,没齿难忘。”作为一个与沈家签了卖身契的人,他深知能够脱籍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种恩典是很难求到的。如今赵云溪既然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提了出来,就说明自己真的可以脱离奴籍,成为一个真正的良人了。而一旦成了良人,他的子孙后代就不用再步他的后尘了。以后无论是做官还是经商,都比他这个低贱的奴才好。
“沈管家,快起来吧。夫君早就说过了,我们家里不兴这套,坐下吃饭!”赵云溪笑道。
“是,夫人!”沈德良站起身来,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一激动将碗筷摔倒了地上,有些羞赧地道,“少爷、夫人,奴才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不察这才……奴才马上收拾干净!”
“行了,赶紧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碗筷摔就摔了,反正里面也没有饭,”沈熠劝道。
沈德良红着脸道了一声“是”,跑出膳厅外,打了一盆冷水,索性洗了一把脸,让自己这颗明显躁动的心冷静了下来。又跑到厨房去重新拿了一副碗筷,这才回到膳厅继续吃饭。
吃过晚饭,沈熠送走了几位师兄、师姐,又叫来了沈德良和季婶,嘱咐他们去准备一些中秋节要用的东西。明天可就是开文十年八月十一日了,再过四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在这个本该一家团聚的节日里,沈熠却无法与沈泓和柳含烟、沈煜、沈煖他们团聚,实在是深表遗憾。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他可比前世是幸福多了,虽然无法与爹娘、兄长和妹妹团聚,却可以和自己的结发妻子相守,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想到这里,沈熠不经意地看向赵云溪,却发现赵云溪正好也在看着他。夫妇俩心有灵犀一般地相视一笑,彼此的内心都充满了温情和甜蜜。而这一刻的对视,便是他们一生的缩影。
中秋节是圣朝四大传统节日之一,又称祭月节、月光诞、月夕、秋节、仲秋节、拜月节、月娘节、月亮节、团圆节,主要习俗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看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中秋赏月的风俗在圣朝极其兴盛,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中都有咏月的句子,如“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此外,一些文章大儒还将中秋节与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结合在一起,使得中秋节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该节日源自古人对“月神”的一种崇拜,由秋夕祭月的习俗演变而来。在古代农耕社会,古人认为月亮的运行规律同农业生产和季节变化有很大关系,因此,祭月就成了一项重要的祭祀活动。后来,祭月作为民间节日的重要习俗之一,逐渐演化为赏月、颂月等活动。古人常以月之圆象征人之团圆,以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幸福。
圣朝对于赏月活动的要求有很多,在中秋节这晚,各家都要设“月光位”,在月出方向“向月供而拜”,且“其祭果饼必圆”。《京都岁华记》载:“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宫符象,符上免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蟾免;男女肃拜烧香,旦而焚之。”《帝都景物略》中也说:“八月十五祭月,其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如莲花。”
安排好这些事后,沈熠便牵着赵云溪的手回了卧房。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只想好好地陪一陪赵云溪,再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以免过些天离开同安县后,他又会依依不舍。
按照沈熠的计划,中秋节过后,他就要带着玄硕、蒲冶以及其他相关的人去沂山村小住一点时间了。一来是想检查一下沂山村的建设进度,二来是为了将他想要的东西尽快做出来。玄硕研究的高炉一旦问世,再加上沈德良发现的煤矿,他就可以大炼钢铁,做出想要的钢筋来,甚至改良兵器;蒲冶研究的玻璃瓶如果达标了,他也可以进行医用酒精、香水和花露水的提炼了,这些事都要尽快提上日程才行。以前在京都,人多眼杂,他不方便搞这些;现在好了,他带着人往沂山村一躲,外面又有招募的退伍将士在防卫,简直不要太安全。
赵云溪也感觉到沈熠有心事,默默地靠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夫君,你有什么心事吗?”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心事。”沈熠摇了摇头,宠溺地笑道,“我过几天可能要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到沂山村那边处理些事情,短时间内回不来,因而想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多陪陪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在‘反马’那天前回来的,然后陪你回京。”
“原来如此!”赵云溪道,“夫君,你放心地去那边处理事情就好,我会照看好家里的。”
“小九,我沈熠这辈子能娶你为妻,不知是苦修了几世才得来的福分。”沈熠感动地道。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是你带我逃出了那个深宫。”赵云溪紧紧地抱住沈熠,幽幽地道,“曾几何时,我都以为我这辈子就要那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直到我遇上了你。你就像是上天派来救我的人,让我见到了这个世界温情与甜美的一面,给了我笑着活下去的勇气。”
沈熠沉默地拍着赵云溪的肩膀,细心地听她诉说着曾经的彷徨、失望和无奈。前世的他与赵云溪一样,都是缺少父母关爱的人。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能更加理解彼此的心。
两人一直聊到了子时,在各自的丫鬟的帮助下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彼此相拥着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沈熠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这让他颇为惊喜,急忙起床穿好衣服,来到窗前看雨。自他来到圣朝之后,这是第三次见到下雨,这种难得的稀罕事,实在是令他把持不住。
一早就起床的赵云溪正在外间陪着文竹绣花,听到沈熠起床的动静后,施施然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沈熠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将手伸手窗外接雨时,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沈熠听到了赵云溪的动静,转过头来,指着窗外的雨,兴奋地道:“小九,下雨了呢!”
“是啊,下雨了呢!”赵云溪回了沈熠一句,抬步走上前来,靠在他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伸出窗外,也接着雨水玩。此刻的两人有如一对孩童一般,内心充满了稚气。
“小九,你喜欢下雨天吗?”沈熠看着赵云溪完美的侧脸,自言自语地道,“我最喜欢下雨天了。一场雨过后,不仅能带走这世上的污垢,而且能抚慰人的心。我曾经听过一首歌,就是类似于文人墨客所写的那种词。这首歌的名字叫《晴天》,可话里话外都与下雨天有关。”
“《晴天》?”赵云溪眉头微蹙,一脸困惑地道,“夫君,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好听吗?”
“嗯,好听,很好听!”沈熠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前世“网抑云”时的情景,耳边依稀传来了周董特有的唱腔,不由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