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玄奇肯定的答复后,沈熠本能地应和了一句“那就好”。就在他想再问几个与周驰有关的问题时,却注意到赵云溪在一众官员的引导下,端着贤妃的灵位从云家祖祠的正厅门口处走了出来。
见状,沈熠猜想赵云溪在云家祖祠里面祭拜贤妃的灵位这一项仪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是前往贤妃的墓前,进行正式的墓祭了。于是,他也就暂时将周驰的事放在一边,准备等墓祭一事结束后再回过头来处理周驰。
这时,主持祭祀仪式的贺新走上前来,向沈熠施了一礼道:“沈爵爷,公主殿下已经请到贤妃娘娘的魂魄了,接下来就该是到墓前祭拜了。按照礼数,这两项仪式之间必须连贯,因而还请沈爵爷和公主殿下委屈一下,等所有的仪式结束后再用午饭。”
沈熠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未时了。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吃过午饭,准备睡午觉了。也就是今天遇到的事很多,再加上又听到了一些糟心事,这才忘了时间。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微笑着客套道:“无妨,反正我现在也不饿,至于小九,恐怕是也没有什么胃口,倒是辛苦贺府尹和几位大人了。贤妃娘娘的祭典乃是小九此行最在意的事,务必保证周全。贺府尹,麻烦你跟诸位大人说一声,让他们忍耐一下,等今天的祭典完美结束后,我和小九会亲自做东,请大家吃顿好的。”
“是,沈爵爷请放心,下官和几位大人一定会尽心竭力,保证让贤妃娘娘的祭典丝毫无差。”贺新立马保证道。
沈熠“嗯”了一声,看向朝他走来的赵云溪,随口道:“贺府尹,你先去忙吧。若是有其他要紧事,我会去找你商议的。”
贺新也注意到了赵云溪在向这边走来,道了一声“是”后便离开了。他已经看明白了,在沈熠面前,赵云溪这个皇家公主从不会摆所谓的“架子”,这一点可是极其稀罕的事。他虽然没有当过驸马,可也听过不少公主与驸马之间由于感情不睦而做出的一连串荒唐无比的事。而像赵云溪与沈熠这样琴瑟、和睦恩爱有加的一对,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赵云溪端着贤妃的灵位来到沈熠身边,冲沈熠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玄策等人,有些抱歉地道:“两位师兄、八师姐,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饿肚子了。要不你们先去吃饭吧,下午就留在此地休息,等我和夫君回来后,我们再去吃好的。”
“弟妹,我们不饿,你不用在意我们。”玄策率先回答道,“今天是你祭拜令堂的重要日子,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必管我们。”
“是啊,弟妹,三师兄说得对,你只需好好地祭拜令堂,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和你想对她说的话,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放在心上。”玄奇也顺着玄策的话道。
玄硕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玄奇和玄策说得对。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感情向来很赤诚。
闻言,赵云溪很是感动,默默地看向沈熠。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熠便抢先道:“好了,小九,我们夫妻之间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赶往贤妃娘娘的墓前进行墓祭吧。诸位大人为了今天的祭典,想来也费了不少的心思,我们可不能浪费时间,耽搁了墓祭的吉时。”
赵云溪莞尔一笑,会心地道:“嗯,听夫君的。”说罢,她转过身来,递给贺新一个眼神。
贺新恭敬地施了一礼,吩咐参与祭典的大小官员检查好各自的东西,随后命以云滨、唐正梅等为代表的云家核心人员在前面带路,尽快前往贤妃的墓地。
听到自己也要亲自到贤妃的墓地去,唐正梅变得更加心虚了,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思考脱身之计。
注意到这一幕的沈熠却没有给唐正梅任何机会,冷笑一声道:“云夫人,今日是公主殿下殿下祭拜贤妃娘娘的大日子,你身为云家的当家主母,于情于理都是要出面的。因此,你就不要故意拖延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今天变成了云家主这副模样,我也会让人把你抬到贤妃娘娘的墓前。行了,赶紧动身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磨蹭。”
被沈熠猜中了心思,唐正梅也装不下去了,只得苦着脸在前面带路。往日里的她出行都有车马,可今天不仅要靠双脚走着去,甚至因涉嫌谋害公主殿下的罪名,双手还被反绑着,走起来身体更加不平衡,好几次走台阶时都差点摔倒了。幸好她的儿子云杰在一旁紧跟着,关键时候还能扶她一把,否则一定会摔得灰头土脸的。
离开云家大宅时,沈熠注意到围在云家大宅外的衙役数量明显有些不足。为了防止云家有人出逃,也为了保护他那辆特制的马车,于是他便让玄奇和随他南下的十二名子爵府的护卫留守在云家大宅外面,不必去贤妃的墓地。
明白沈熠的担忧后,玄奇二话不说地就跳上了沈熠的马车车顶,盘腿坐了下来;十二名子爵府的护卫也有序地围在马车周围,将马车保护得滴水不漏;而令沈熠没想到的是,玄硕竟然也主动提议留下来,说是要趁这个空闲时间,好好研究一下玄奇此前从云滨体内取出的那副飞虹十绝针,准备仿造一副新的出来给沈熠防身。
对于玄硕的提议,沈熠自然是求之不得。作为武将世家的子孙,又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弟子,他却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甚至根本练不了。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是让同行笑掉大牙的。再说了,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直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玄策和姜姝身上,自己再怎么样也要有些保命的手段吧。
“七师兄,还是你对我好。不像三师兄,我跟他要一副暗器,你看他抠抠搜搜的,一点儿都不干脆。”沈熠激动地给了玄硕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些失态地道。
玄硕憨厚地笑了笑,偷瞄了玄策一眼,对沈熠道:“小师弟,你别误会,三师兄为人还是很大方的。上次他没送你暗器,并不是他吝啬,实在是因为他没有了。你不知道,我们上次去楚国的幻灭宫时,他把能输的……”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时,玄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冷声威胁道:“七师弟,你要是敢胡说,我一定趁你晚上睡觉时,在你屁股上扎两针。”
背后说人“坏话”?的玄硕被玄策抓了个现行,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到一边,很是不服地嘀咕道:“我才没有胡说呢。”
“你还说,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玄策涨红着脸,又羞又气地道。他可是以暗器闻名的道宗弟子玄策,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将赖以成名的暗器输给了一个女子呢,这种事情也太丢人了吧。他当然知道“打赌就是打赌,输了就是输了”的道理,可绝不能让别人也知道这种事,尤其是善使暗器的他输给了一个不会暗器的女子,绝对不能!
沈熠此前虽然听说过玄策南下楚国时,在幻灭宫输了比试的事情,但他却还是头一次听说,玄策竟然将吃饭的家伙全都输给了对方。难怪玄策不让玄硕将这件事说出来呢,若是让道宗其他师兄弟、师姐妹知道这件事,玄策怕是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三师兄,想不到你还有这么落魄的经历啊,以前是小弟错怪你了,在这里向师兄道歉了,还请师兄原谅我这一回。”沈熠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冠,向玄策拱手施礼道。可这话刚说完,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可马上他就意识到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开怀大笑,只能一条胳膊搭着玄硕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肚子,硬生生地憋笑。
玄策被笑得有些羞恼,伸出右手抓住沈熠的后脖颈,气呼呼地道:“小师弟,你要是再笑,下次遇到危险时,你可别怪我看着你被吓得尿裤子了啊。”
沈熠强行憋住笑意,赶忙求饶道:“三师兄,大家师兄弟一场,何必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呢。我不笑了,你也别看着我被人追杀了。你不知道,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被人一碰就没救了。你身为师兄,总不会这么狠心地看着我在你面前被人狂揍吧,那可是对你的身手的讽刺啊。”
坐在车顶上的玄奇这时站出来当“和事佬”,看着祭祀队伍远去的方向道:?“行了,弟妹他们都走远了,你们要是再胡闹下去,只怕是要找不着道了。”
被玄奇提醒后,沈熠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云家大宅门口逗留了太久,急忙向玄硕和玄奇道了别,骑着他的火焰驹追了上去,边走边喊道:“三师兄,快些!”
玄策无奈地摇了摇头,牵过一匹马来,也跟了上去,很快便追上了沈熠。两人骑着马一边赶路,一边讨论着周驰与云家之间的事。很快,他们便超过了拉着祭祀物品的马车和随行保护赵云溪的禁卫,来到了赵云溪的马车前。由于此次是去祭祀其母妃的,赵云溪也就选择了一辆朴素的马车,而没有乘坐沈熠定制的那辆马车。
贤妃的墓位于曲硕县北郊,从云家大宅到这里,足足要走一个时辰。这一路走来,唐正梅要死的心都有了。自打嫁到云家后,她何时遭过这种罪,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一连串出乎她意料的事接连发生,震撼得她到现在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这时,在前面带路的云家众人停了下来,唐正梅很是别扭地躬身对跟在身后的沈熠等人道:“沈爵爷、公主殿下、贺府尹,此地便是云家历代祖先的墓地所在,贤妃娘娘的墓就在里面。”
“继续带路吧!”沈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吩咐了一声,随后对身后的魏城道,“魏知县,麻烦你让人先解开云夫人身上的绳索吧。等下我们就要祭拜贤妃娘娘了,云夫人作为云家目前最有地位的人,少不得也要三拜九叩。若是再这样绑着她,行动怕是有所不便。”
魏城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贺新。贺新知道躲不过去,于是对沈熠道:“沈爵爷,解开云夫人身上的绳索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云夫人是妇道人家,按我朝的惯例,女子素来不参与墓祭。若是让云夫人也向贤妃娘娘见礼,只怕是与礼不合,还请沈爵爷三思。”
唐正梅本就不愿祭拜,此时听到贺新的话,整个人都充满了期待。然而,沈熠就像是故意为难她一般,毫不客气地道:“贺府尹,你的话虽然也有道理,可你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若是按照你的说法,贤妃娘娘的墓也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既然陛下已经特旨让贤妃娘娘归葬祖地,那我们就要跳出传统的礼法,按陛下的规矩办事。云家能有今日的地位,与贤妃娘娘的关系不可谓不深。云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毕竟是目前最能代表云家的人,你总不能让动弹不得的云家主大礼参拜吧!再者,贤妃娘娘的灵位在云家祖祠受到那种对待,云夫人身为云家的当家主母,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吗?当然,无论云夫人知不知道,就凭她的身份不,她也该亲自向贤妃娘娘磕头赔罪。行了,此事就按我的意思来,若是云夫人及云家认为有什么不妥,那就先忍着吧。等祭典结束后,我等着他们到礼部去告我。”
贺新听到沈熠这一点儿余地也不留的话,自然也不敢再多说,连忙吩咐魏城照沈熠的意思办;而唐正梅听到沈熠这揭老底的话后,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沈熠就要‘掀桌子’了,于是也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沈熠就要来找她的茬,说再多也是白搭。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赶紧结束这场祭典,然后将沈熠这个瘟神送走。
主意一定,她也就不再胡思乱想,活动了一下早已经酸软不堪的双臂,低着头带领众人朝着贤妃的墓走去。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也不知道等下会看到什么未曾设想过的场景,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遗憾的是,按照她目前的情形,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