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虽然有些茫然,但见到两位师兄如此严肃,他大致也能猜到,接下来多半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尽管沈熠手无缚鸡之力,但在这种情况下,师兄弟三人还是摆出了一个三角形防御的阵型。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发现来自周边的危险,以便玄彻和玄策这两名高手能够及时作出应对。
数息之后,山林深处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玄彻敏锐地察觉到这声音正对着沈熠的方向,于是急忙与小师弟调换了位置。
随着“脚步”声渐近,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出现在玄彻面前。与此同时,这只老虎似是示威一般,发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啸声。
玄彻仔细一看,只见这老虎的两只前爪和下颌处还带着血迹,像是刚享受完大餐不久。于是,他暗自调动内息,做好了随时与这只不请自来的老虎对战的准备。
“两位师弟,我们先慢慢往后退,尽量离后面的大树近些。”玄彻低声吩咐,“三师弟,等下老虎一旦有所行动,你立即将小师弟带离现场,由我断后即可。”
值此性命攸关之际,沈熠没有再逞强。他清楚地知道,凭自己的本事,留下来只会给玄彻添乱。
“大师兄,一切小心。”沈熠一脸关切地提醒了一句。
玄彻“嗯”了一声,与两位师弟亦步亦趋地慢慢向后退去。
老虎目光平静地看着师兄弟三人,似是根本不将三人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直到三人后退了一丈距离后,它双目圆睁,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随即后肢猛地一发力,高高跃起,直奔三人而去。
玄彻一直留意着老虎的动静,此时见到这畜生有伤人的意图后,厉声喝道:“三师弟,带小师弟先走。”说罢,他一脚蹬在旁边的树干上,借力跃向空中,随即使出“千斤坠”之术,狠狠地踹向老虎后背。
“千斤坠”是武林中很常见的一门武术。当武者受到外力袭击时,他们通常会快速地将身体的意、气、力聚集到一处,从而稳住身形或身下事物。
老虎被玄彻突然爆发出来的巨力一压,“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
吃了大亏的老虎怒啸一声,随后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转身又朝着玄彻奔去,像是要一雪前耻。
玄彻神色坦然,在老虎距他只有三步距离时,再次使出先前的办法,不仅与老虎调换了位置,还在落地前狠踹了一脚老虎的屁股,随后朝着玄策与沈熠离开的方向而去。
连着在同一个人的脚下吃了两次亏,老虎哪能承受这种挑衅。在确定玄彻逃走的方向后,它四肢齐齐发力,怒气冲冲地紧追其后。
由于玄策带着一个不会借力的沈熠,再加上他也有些放心不下玄彻,一路上的速度比平日里慢了不少。因此,玄彻很快便追上了两人。
师兄弟三人刚刚寒暄了一句,玄策便听得身后又传来了老虎的“脚步”声。
“大师兄,这畜生属实可恨,我要让它尝尝苦头。”玄策怒从心底起,说着便从怀中摸出十枚早就已经淬了麻药的钢针,直冲着老虎的方向而去。
“三师兄……”沈熠有些担心,刚喊了一声,玄策便不见了人影。
“小师弟,放心吧,三师弟不会有事的。”玄彻拍了拍沈熠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老虎似乎也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这么大胆,与它这个“百兽之王”对峙了起来,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玄策没心情考虑老虎的内心戏,怒喝一声便朝着老虎冲去。
再次感到被挑衅的老虎恨得牙痒痒,也朝着玄策奔去。
就在一人一兽快要正面对上的一刹那,玄策突然向后一倒,任凭老虎从他身上跃过,而他则趁机左右开弓,将六枚钢针分别插进了老虎的两条前腿和腹部。随后一个鲤鱼打挺,又将剩下的四枚钢针插进了老虎的两条后腿。
察觉到痛意和酥麻之感的老虎堪堪稳住身形,咆哮了一声后转过身子,再次冲向玄策。
玄策明白麻药不会这么快生效,决定先与老虎拉扯一下。于是,他借助旁边的大树,与老虎玩起了躲猫猫。
老虎又怒又急,可它一时间却无法奈何玄策,只得陪着面前这个可恶的人周旋。突然,它的两条后腿一软,就连身体也变得乏力了,整只虎就这样倒在地上。
玄策长出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好畜生”。随后,他十分警惕地走向老虎。待确认老虎暂时确实没有危险后,他坏笑着骑在老虎的背上,拳打脚踢了一番,又恶作剧般地从老虎的颈间拔了一把毛,这才扬长而去。
顺利地与玄彻和沈熠汇合后,玄策手舞足蹈地将起了他刚才对付老虎时的神勇风姿。先摆完后,他献宝似的将拔下的虎毛递给玄彻,请求大师兄给他做一支“虎豪”笔。
玄彻没好气地接过虎毛,象征性地训斥了两句,多是些埋怨玄策轻身涉险的话。
玄策也明白玄彻实在担心他,嬉皮笑脸地应和着,并保证自己下次绝不再犯。
“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这打虎英雄的神勇风姿惊到了?你说我要是将这老虎扛到官府,朝廷会不会给我钱啊?听说这钱还不少呢。”玄策笑嘻嘻地看向沈熠。
沈熠有些无语,蹙着眉头道:“三师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很无耻啊?”
“这叫什么话,我要到官府告你诽谤。”玄策轻捶了一下沈熠的胸口。
“本来就是啊。”沈熠一本正经地解释,“人家打虎英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你这个打虎英雄可有些恶趣味了。”
师兄弟三人回到先前约定好汇合的地方时,发现玉鼎道长和无怜道长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没见到独自探查的玉陵道长。
“师叔祖,四师叔,你们也遇到猛兽了?”玄彻注意到玉鼎道长和无怜道长的道袍上沾了些血迹,不免有些好奇。
“没什么,碰到了一群野猪,像是疯了一般横冲直撞。情急之下,贫道和玉鼎师叔击毙了两头。”无怜道长解释道,“那边光秃秃一片,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能出此下策。”
“只要人没事就好。”玄彻松了口气。说起来,这两位前辈还是因为他的请求才进山的,若是不慎受了伤,他可就过意不去了。
眼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玉陵道长还是没有回来。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由玄彻和玄策两个年轻人顺着玉陵道长前往的方向接应。
不管怎么说,玉陵道长已然上了年纪,即便武功再高、内息再深厚,一旦遇到狼群,怕是也很危险。
至于沈熠,则留在原地等候,正好也可以让玉鼎道长和无怜道长保护他。
两位关系亲近的师兄离开后,沈熠只觉得有些局促。尽管他不是社恐,但毕竟与身边这两位前辈相处的时间太短,一时间还不是很适应。
玉鼎道长有些自来熟,乐呵呵地问道:“玄更,你当真不认识无莹吗?”
沈熠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师叔祖,弟子真的不认识您说的这位师叔。您可能还不知道,弟子虽然拜师早,但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京都。若不是几个月前遭遇了刺杀,碰巧遇到了掌门师兄,弟子恐怕都忘了拜过师的事情了。”
“是吗?”玉鼎道长有些不甘心,自言自语道,“无莹那丫头是我的亲传弟子,年纪虽然小了些,但懂的东西却非常多。
我之前想让她将她提到的那些东西做出来,也让我见见世面。可她却跟我说,她虽然见过,也用过那些东西,但却不会做。不过,在不久的将来,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这世上了。
那时候我也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在应付我。可掌门上次回山时,送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说是你做出来的。
我瞧有些东西无莹那丫头说过的极为相似,更是想早日见你一面,好问问你那些东西从何而来,也想知道你与那丫头有何关系。
我邋里邋遢地活了一辈子,除了先师外,也只有她敢指着我的鼻子说我。
十年前,她说世俗中有一件要事要去办,匆匆告别我就下山了。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没有寄回一封书信……”
玉鼎道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也充满了酸楚,听得沈熠很不是滋味。
“师叔祖,弟子冒昧地问一句,那位无莹师叔有什么特征吗?”沈熠有些好奇。从见到玉鼎道长的第一面,这位邋遢道士就一直跟他念叨无莹这个人,甚至说他与此人有些相像,这岂能不让他介意。
“特征吗?要说最大的特征,那就是她非常温婉,有些时候让人感觉她是一名母亲。”玉鼎道长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沈熠有些头大,若是要凭“温婉”这种特征去找一个人,那岂不是大海捞针吗?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玉陵道长还是不见人影,就连前去接应他的玄彻和玄策也没有返回。
又过了一刻钟,沈熠有些忍不住了,试探性地向无怜道长建议,他们一起去接应。
无怜道长细细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沈熠着急了,刚说了一个“四”字,无怜道长就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留在此处陪着玉鼎师叔,贫道一人去寻便可。切记,千万不要乱跑,更不要擅自进山。”
不待沈熠回答,无怜道长便朝着玉鼎道长施了一礼,郑重地将沈熠托付给他。
玉鼎道长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停留在沈熠身上,直接令还想说些什么的沈熠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沈熠自然也不例外。此刻的他见自己的建议被无怜道长一票否决,又被玉鼎道长严盯死守,当场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默默地坐回原位。
无怜道长走后,玉鼎道长扫了一眼沈熠,宽慰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有什么不满。
你不会武功,若是轻易闯进山林深处,一旦遇到凶禽猛兽,便会有性命之危。
我虽然不在意你的安危,但你那大师兄毕竟是道宗掌门。身为道宗弟子,掌门的话我还是要听的。”
沈熠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此刻的他心事重重,也就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看向山林深处,安静地等着玄彻等人回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有了动静。
沈熠激动地站起身来,伸长脖子看去。
只见无怜道长与玄彻一左一右扶着玉陵道长,玄策则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四人急速朝沈熠所在的方向赶来。
几人边走边回头查看,像是在确认身后是否还有危险。
离得近了,沈熠终于发现,除了无怜道长外,其他三人的身上都带着血迹。
见状,沈熠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迎了上去。
“大师兄、师叔祖,你们还好吧?”沈熠紧张地看着众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玄彻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小师弟莫要担心,我们都没事。就是师叔祖有些脱力,休息一下便好了。”
听到玄彻的话,沈熠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平心而论,他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
“小师弟,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事啊?”玄策抗议道。
沈熠此时也没有心情与玄策斗嘴,顺口关心道:“三师兄,你没事吧?欸,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看起来毛茸茸的,难不成是只雉鸡?”
玄策有些生气地涨红了脸,反驳道:“小师弟,你这什么眼神啊?这明明是金雕,哪里像雉鸡了,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
“金雕?是我想的那种金雕吗?”沈熠突然来了兴致。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金雕就是金雕啊,什么你想不想的?”玄策有些无语地看着沈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