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还山听完迟迟不语,不禁感叹还是边关好,虽说要防着北安,还要和兵部斗智斗勇,但事情可比盛京城少多了,他哀叹一声,自己怎么就被架到左相的位置上。
要说治军,他敢拍着胸口称老大,但要管这么多政务,他光看折子就脑袋疼,更不要说还要帮皇帝排忧解难。
就拿这田改来说,要不是凌不语来,宁还山都想不到自己还有带头的用处。
现下右相无人,陛下兼任,但他比任何人都着急来一个能主持大局之人,好让他消停下。
现在他除了要处理政务,成天与皇帝打交道提心吊胆外,还要应付前来巴结的百官,他是真不擅长和这些文武百官打交道,尤其是有心奉承之人,怎么看怎么假。
他自认为是个一来二去的直肠子,不胜其烦。
端木崇晓得凌不易找自己还有别的事,又和宁还山交代了几件要务这才打发他先走。
凌不语这一来就看了一出好戏,又从刚才宁还山听到魏韦名字的反应里判断得出来,起码这人如今对魏韦依旧有钦慕之情,他本就是左成泰奉上的名单成员之一。
这下他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待宁还山一走,凌不语才说道:“陛下,小民进宫其实还是为了赵大学士之女的婚事。”
“怎么说?”
“说来也巧,今日倒是接连见到宁国公和赵大学士,赵夫人相中了宁国公世子,但宁国公夫人婉言谢绝,赵夫人可是为此大动肝火,甚至迁怒于小民与五姑娘。”
“她好大的架子,只想着攀高枝,倒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选择,”端木崇说道:“你这是又和五姑娘想了什么好主意?”
“小民与五姑娘觉得有一人兴许能让赵夫人松口,不瞒陛下,小民实在是被这赵夫人弄得烦扰,巴不得赶处理这桩婚事一了百了,但此人归根结底还是李党!”
“不是与你说过,切莫要避开李党?”
“原本应是如此,但小民一细想如今的李党再怎么着也成不了过去的气候,而内阁如今上面又有政事堂,他们联姻前途暗淡,也好过将无关人等牵连进来。”
“你这脑瓜子,阴也是你,阳也是你,说说吧,这回看中的是何人?”
“新晋探花郎——何晋!”
“何晋?凌不语,你确定自己不是公报私仇,他让兵部尚书的姨父参了你,毁你前途,如今你要把赵家小姐嫁到何家,啧,你的心肝肺都是黑的。”
“陛下此言差矣,这说媒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赵夫人一心要女儿高嫁,这何家也是世家不说,最大的靠山就是正三品的兵部尚书曹大人,何晋更是探花郎,本人前途无限。”
“何况小民听说何家为了保证这嫡子的前途,房里也干净得很,不准他因色误了科举。”
“若是何晋,小民以为赵夫人一定会瞧得上,内阁失势只是时间问题,但眼下还有余威,而赵家失去筹码,如今能选择的余地也不大,何家应该能入了他们的眼。”
“况且,他们联姻也好过再打起旁人的主意,赵大学士虽看似中立,其实倾向李党,小民以为不能给赵大学士倒墙头的机会。”
他既要倾李党,那就和李党抱团,省得再祸害别人!
好一个倒墙头,倒是生动形象,赵成林今日也沾染了他的怒火,恐怕正忧心忡忡。
“赵成林是个狡猾的,这也是朕不愿意让他去政事堂辅佐宁国公之故,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何晋,凌不语,你我如今倒要多谢这位小心眼的探花郎。”
“那就还他一贤妻,以表小民谢意。”
“哈哈哈哈,还他一贤妻,凌不语,真不愧是你,罢了,这桩婚事你要说便去说,要是成了朕定不会拦着,乐见其成!”
“小民多谢陛下通融!”
“对了,景泰此人在岭南建树不少,除却大力培育丝苗米外,他还在当地推行免费书墅,以自己的俸禄资助有潜力的学子读书,助他们科考。”
“小民记得聂大人说过,景泰曾任礼部尚书,兼资正堂赞读。其人又是注经大师,擅注解诗练,通其文义,还其经句,治学严谨,曾主张光复太学。”
“他被贬其实是试图改革科举,让科举能更大范围地选拔人才,不拘泥于世家,让寒门子弟能有更多机会,”凌不语说道:“因此触怒了李拜等人,不知实际举措为何?”
端木崇默然,良久后才说道:“景泰是大力推行殿试之人,殿试后来成为科举最后选拔的关口,由皇帝进行最后一关的把关,殿试选拔出来的人才真正适用于朝廷。”
“殿试从太上皇执政时就确定,小民其实也是受益之人,看来小民也要感谢景大人。”
“只是后来他又提出改善批卷,推行密卷制,不再公开名姓评卷,而是要将名字封存,直至批改结束才能揭开,防止主考官徇私舞弊。”
凌不语心想这密卷制可是一大创举,景泰这是防止世家子弟通过循私获得好成绩,怪不得惹恼了李拜等人,李拜要拉拢朝臣,就要替他们的孩子谋前程。
凌不语说到:“陛下登基后也推行了此法,不仅如此还改善了考生的考试环境,若是景大人知晓应也欣慰,小民觉得陛下是否对景大人越发……认同?”
了解越多,不论是过去的景泰,还是如今在岭南的景泰,都让端木崇为之向往!
一想到这样的臣子居然被贬多年,在岭南做出的功绩被打压不报,端木崇几欲泣血!
“实在可悲,因为一己私欲打压人才,若景泰心智不强必将郁郁,哪还能在岭南做出种种功绩,此人心性坚韧可见不一般,凌不语,朕要召他回都城!”
凌不语大骇,说道:“陛下是要效仿对宁国公那般,入城就给予右相之位?”
“有何不可?!”
“陛下,宁国公功绩百姓皆知,朝臣皆知,声望之下此事方可成,但如今谁人知晓景泰?知晓景泰之才?他在朝堂消匿多年,毫无影响力可言,此事不可像宁国公那般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