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景泰出身普通人家,并非名门望族,能年纪轻轻做到三品大员实属不易,天道酬勤四个字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除此之外,大概是就是四个字——赤子之心。
凌不易最佩服他的是当年位居三品依旧不忘初心,没有因为一朝成名而居功自傲,名利还是被他抛诸脑后,只想为百姓为朝廷谋福。
哪怕当年被李党暗害,被太上皇抛弃,他依旧能昂首挺胸,不失傲骨地离开,虽说在路上就失去了亲人,依旧能在岭南之地做出一番建设。
此时,再度归来的景泰不复当初年华,但远远地看去,他的身姿依旧如青葱挺拔。
凌不语心内感慨,而围观的百姓无不为他的出现而激动,此前一直在话本子里听说这位的存在,如今是活生生的存在啊,是切切实实的景大人!
都知晓他遭受重伤,如今看他身形瘦削,脸色也一般,料想是当初受伤未愈。
“大人!”人群中迸发了一阵呼声,岭南的学子们在程远带领下挤出人群,远远地朝他呼着:“大人,我们是岭南学子,在此见过大人!”
程远他们深深鞠躬,久久不愿起身!
景泰站定,人群喧嚣,他却依然精准地认出自己帮扶的这帮学子,远远地朝他们抱拳。
“大人!”程远轻呼出声,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许久不见,大人的两鬓白发成了满头!
无数心酸、心痛浮上心头,程远只能深深作揖以示敬意,人太多,大人身边又有人保护,纵然他们同样来自岭南,到底有官与民之区,不能轻易靠近。
人群哗然,只觉得眼中所见的景大人与话本子里写的一致,如青葱,如翠竹,仅风骨就令人敬仰,这满头的白发更是他在岭南呕心沥血的证明。
凌不语与魏妩对视一眼,他们何尝不是与路人一样,虽说亲自构划了他的功绩,将其推到人前,仅凭的是岭南学子的口述,龙卫的调查,如今一见,气度果然与都城大官不同。
浙浙地,人群的骚动开始沉寂,不多时,人群突然再次躁动,远处有人飞马前来,手执一旗:“陛下驾到!”
众人惊愕,便跪倒相迎:“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崇并未乘坐辇车,也是骑马而来,一袭骑装勃然,一路疾驰到此,翻身下马,转身伸出手来:“诸位平身,今日朕只是来迎景大人入宫,无意叨扰百姓。”
“多谢陛下!”
景泰抬头,入目的陛下与端木长卫长得并不像,大概更多地是肖母,只有一双眼睛颇有端木长卫的风范,景泰心头难言,施礼道:“参见陛下。”
“景大人,随朕入宫吧。”端木崇早知道景泰是步行入城,心下多少有数:“朕就陪你来走这一程,顺便也看看如今的盛京城。”
百姓们闻言愕然,这是要一路步行至皇宫,这可要走上多久?穿越全城?
凌不语轻笑,诺大的盛京城怎么可能步行,这不过是皇帝向景泰的表态,与投诚无异。
不愧是皇帝,知晓如何拿捏人心,景泰一个地方官员哪会让皇帝陪同自己步行回皇帝?
“陛下,不可,臣不敢当。”景泰说道:“臣骑术也可,可与陛下一同骑行。”
端木崇满意地颌首,那方公公立马安排,不久便牵来一匹骏马,凌不语心道这出戏也是刚刚好,彼此都有分寸,这景泰其实比聂正要圆滑些。
他正思忖,就听到景泰说道:“臣有一事启禀陛下,臣在返城之时偶遇一队奇怪的商人,领头的还有一位也来自盛京城,只是苦于语言不通,彼此无法沟通,隐约猜到来自异国。”
“异国邦,此事……臣以为应由礼部接手,还请陛下恕臣冒昧,将这行人一并带入都城。”
这事凌不语刚刚知道,但一路在龙卫保护下的景泰举止都在皇帝掌握之中,想必早就知晓,要是有问题,也不会让那些人和景泰一起入城。
“朕会着人安排,”端木崇突然看向这边:“景大人返城,有两人居功甚伟,凌不语,魏妩,随朕一道入宫,也让景大人好生感谢你们二人。”
凌不语和魏妩大感惊愕,在百姓们纷纷在右张望寻找被陛下点名的两人时,凌不语施然从人群中走出,回头示意魏妩:“小五,还不过来?”
等看到人群中走出的一男一女,百姓哗然,原因无它,竟有一名女子!
被陛下嘉赏的女子还未听说过有平头百姓的,众人无不惊叹,经此一出,这女子恐怕是一只脚踏进了富贵门,以后都要过上好日子了。
而男子则有不少百姓识得,不久前状元游街时曾经见过,今届的状元郎是也!
他们二人站立在一处,不少人也生出郎才女貌之感,就连端木崇也是一样,莫名觉得两人间的氛围较之前有所不同:“走吧。”
“小民遵旨。”凌不语心头一动,这是皇帝故意让他和小五在人前露面,公开的抬举!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宫,魏妩是姑娘,但她居然也是会骑术的,有护卫让出两匹马,本以为要护着这姑娘上马,没想到魏妩利落得很。
她虽然个头不高,但身手灵活,端木崇余光看到她矫健上马,嘴角一挑,倒是厉害。
景泰拽着缰绳,眼神却是收不住,这里的每一寸他都有印象,但却是多年前残留,行走在街道上,左右两边的民居与过往有了大不同,街道是真的比以前齐整许多。
而越往前,越是都城繁华的地方,御驾亲临,街上人群避让,但仍可见道路两边商铺繁立,而不同的生意铺子开得如火如荼,新帝登基后,都城确有新面貌。
接到圣旨召他返回都城,他确实愕然不已,更令他惊讶的是陛下似乎早有安排,连他的接班人也帮他物色好,事后他一细想,若是他要走,欲要提拔的话,也非那位不可。
只是到了都城,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或许是自己在岭南呆得虽是清贫苦寒,却是完全按自己所想行事,倒少了许多桎梏,如今再次返回这龙腾虎跃之地,才知道虎狼仍在。
刺杀之事非是小事,是冲着他的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