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183章—阿兰的早晨
    哗呼～～～哗呼～～～
    似乎是风吹过。
    温暖的风与寒冷的风交汇，错乱，落在脸上。
    似乎要将面皮撕开，露出下面的血肉。
    低下头去看。
    人正站在漆黑无垠的地面上。
    脚步的挪动间，那“地面”轻轻颤抖起来，泛起涟漪。
    这不是大地，而是水面。
    当这一个念头浮起，殷红的血色从水面下浮起。
    涟漪渐起，似是沸腾的滚水。
    人再也站立不在那水面上，沉入了那水中。
    红色的大海，血色的大海，却并没有血的腥臭。
    而是……而是……似乎是花香。
    那涌上水面的血色，开出了花朵，红色的花朵。
    “昂～～”
    悠扬的声音似是吹管。
    密集的鼓点声音似是从胸膛里跳出。
    心跳。
    心跳。
    想要侧转身体，去看深海中的“那个什么”。
    身体在颤抖，在颤抖，水面在沸腾。
    身上似乎生出了花朵。
    那红色的花，血色的花。
    “呜哇～～～”
    阿兰尖叫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还记得自己做了梦。
    红色的梦。
    身上，还有些许红色。
    抬头看向窗外。
    殷红的弦月已经渐渐没下。
    这是夜晚最后的月华。
    早晨了。
    昨晚月相改变了吗？
    那是七神也没有给出解释的奇异。
    天空中的月亮竟然会改变其姿态。
    更不要说过去，月亮竟然落入了海中。
    阿兰从床上爬了起来。
    掀开不算厚的被子。
    温宁岛的天气温暖，不需要太厚的被子。
    不然一个冬天，会有多少人死去？
    这是七神的恩赐吗？还是只是世界的奇异。
    阿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房间很小。
    只放了一张床，看上去也破破烂烂。
    阿兰视线正对着的墙似乎就要塌了。
    阿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这房子不是租来的，是阿兰唯二可以依靠的东西。
    而另一样。
    床的另一边，干瘦的老人正看着天花板，转过头来。
    眉眼有些尖梢，显得人很刻薄。
    但是阿兰却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
    “杜奶奶，今天早点起来好吗？”
    “红色的月亮。”
    “是啊，今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阿兰穿上睡觉前脱下的衣服。
    可不敢和衣睡觉。
    要是衣服磨坏了就不好了。
    “早上吃面包吗？”
    “买了些谷渣子，我们熬点粥喝吧。”
    真正昂贵的不是粮食，而是柴火。
    森林里的每一根枯枝都有他的主人，些许的赐予才能捡些回家。
    不过……
    阿兰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钱袋，今天可以奢侈一点。
    “好啊，熬得浓浓的。”
    “嗯，熬得浓浓的。”
    阿兰说着看了看粮食袋子。
    昨晚买了些谷渣子，也就是碎米和陈黍混合在一起的东西。
    舀了两勺水到锅里，倒了些谷渣子，想了想，一咬牙，再多倒了些。
    又加了些水。
    这样子的粥不压肚子，喝了肚子里哐啷哐啷的。
    不过挨一天还是可以的。
    而且……阿兰想起那位温柔的大小姐。
    昨天出了那样子的事，都没什么机会说要带些回来。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觉得那样子的事情很丢面子吧。
    也不会像是施舍一样地丢下食物。
    阿兰摸着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很是开心地笑了。
    真正贵重的他已经藏好了，这些……可以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了。
    温宁岛会越来越好，他的嘴角不由勾起。
    “乓乓乓”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急切，而又带着怒气。
    阿兰身子一抖。
    走到了门边。
    因着杜奶奶一个人在家的缘故，阿兰弄了扇门，虽然挡不住那些凶恶之徒，但是杜奶奶就不会走得不知去向。
    打开门。
    一口痰就吐在了门口。
    “你小子，怎么那么晚才开门？”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走了进来，很是嚣张而愤怒地说道。
    “勺哥，您怎么来了？”
    “你小子，谁是你哥，不要套近乎……哼哼……”那人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很舒服的表情，“你煮什么呢？那么香？”
    说话，他已经揭开了灶上的锅子。
    眉目一挑，很是遗憾地说道，“什么嘛，才刚刚开始煮啊。”然后他露出笑容，“看样子，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嘛，下那么多米。”
    “都是陈年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也是托您的福。”
    阿兰陪着笑。
    那人却一口痰吐在了地上，“说什么呢，我今早上才吃了一片面包，老巴克家的面包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有沙子。”他的眼睛一转，“不过你说得对，可不是托我的福。”
    阿兰眉眼一转，将愤怒与不甘藏在了心底，从钱袋里掏出最贵重的那枚银币，咬了咬牙，将剩下那枚也一并掏了出来，“勺哥您拿着，喝杯什么，吃点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男子皱起了眉头，“你打发乞丐呢？”
    阿兰脸上的笑轻轻收敛，然后绽开了一朵花，“您说什么呢？这都是心意。”
    “什么心意？你跟着那样子有钱的大小姐吃香的喝辣的，就给我这么两枚银币就想打发我？你还说托我的福？”
    那人很是生气地放下锅盖，“哐啷”的声音很是沉重。
    那边，杜奶奶已经缩到了床的深处，眼睛里带着惧，带着怕，看着这里发生的事。
    阿兰陪着笑脸，“瞧您说的，哪有的事啊，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给的钱也不多。”
    “是是，是不多，”那人拍了拍阿兰的肩膀，“老大说了，看你那么能赚，也不多要，就给五个金币就好。这叫什么？哦对了对了，服务钱。你伺候人家的嘛，那就是服务业，服务业，当然就要给老大交服务钱。”
    那不就是收税？
    你们有什么资格收税？
    那些税钱还交不够呢！
    阿兰咬着嘴唇。
    那边那人已经将手掌拍在了阿兰脸上。轻轻地使力，一下又一下，“阿兰啊，要不是老大庇佑着你，你以为你的生意会那么赚吗？你要知道你是靠着谁活着。”
    “好，谢谢勺哥。我现在就去拿钱。”
    “这不就对了。”
    勺哥露出最开怀的笑。“要不是你那么能赚，我们也还不知道还有这种生意需要我们庇护呢。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那可怎么是好。”
    “您说的是，托您的福。”
    阿兰走了过去，将藏起来的钱袋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