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皇帝抽的哪门子风,接连把朝中重臣挨个得罪了个遍。”元功才来到尚书台办公,刘勋便端着茶水走进来说道。
元功一愣:“又怎么了?”
刘勋低声道:“上个月突然把驸马兼尚书左丞的唐辩以奉职不谨之罪给打了板子,那可是他亲妹夫啊,诶呦,血肉模糊,听说整整一个月没下的了床。昨天又把巡视全国回来的元秉德给打了,说什么到了地方,接受宴请,仪驾僭越,被打了三十板子,那元秉德五十多岁的人了,哪吃得消这种折磨,打到二十板子的时候就昏了过去,结果皇上说坚持打完,好家伙,最后被抬回府里的。”
元功点了点头,驸马唐辩之所以挨板子,是因为看中了一块西山的陵地,以低价去向原地主强买,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听信了三清观澄机的建议,否则谁会看中那块鸟不拉屎的山林。而元秉德更是倒霉,途经中京的时候,被曹威灌酒,席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直接被中京的御史们记录在案,发回到上京城来。这两件事其实都是元功与元易商议后做出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断绝他们对皇帝的忠诚,从而倒向自己这边。
刘勋此时又道:“大理寺卿乌黛也倒霉了。”
“他?”
“嗯,您还记得上个月处理元冼和元茂的事吧?”
“不是改判斩立决了吗?全家流放。”
刘勋一拍大腿道:“错就错在这了,陛下说乌黛徇私,甚至收了那两人家里的贿赂,把凌迟改成了斩立决,乌黛好顿解释,可没任何卵用,陛下还是罚奉半年,让他留用察看。”
元功微微一笑:“看来......看来做个忠臣还真难啊。”
另一边厢的城东丞相府里,驸马唐辩及大理寺卿乌黛正坐在元秉德的床前,看着气若游丝的元秉德,不住的叹着气。
唐辩道:“老丞相,这挨板子的滋味是不好受,我这才好利索,你却又挨了板子。”
元秉德面朝下,微微侧目道:“别提了,谁知道喝顿酒说点酒话就能被人顶到上面来,这帮杀千刀的御史,早晚有一天老子收拾死他们。”
乌黛劝慰的说道:“老丞相先别动怒,如今之际养好身体才是关键,不过话说回来......”他突然静音,向门外探了探,见没有人又继续说道:“这样的皇上还值得我们保吗?”
元秉德一怔:“正伦,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我和唐辩是挚友说说也就罢了,一旦让外人听到了,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唐辩轻哼一声道:“我早就有这想法了,他不理政,天天就知道喝酒淫乱,努力办差的又全都被他打压,跟着这样的皇帝是倒八辈子霉了。”
乌黛点了点头:“我把话放在这,你们俩发生的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那我宁愿致仕回家养老去。”
元秉德咬着牙挺起身来道:“若是废了他,另立新君......”
唐辩赶忙道:“那也不是不可以的,士为知己者死,他元亶不配我们为他死!”
乌黛抚了抚胡须道:“老丞相,如今朝野之上,仅凭我们三人之力恐怕言之过早啊,元亶虽为昏君,却使了一把好手段,让每个大臣的势力都很均衡,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动手谁先死。”
元秉德眉头一皱,问道:“正伦觉得我们该联合谁呢?”
乌黛不假思索的回道:“您看梁王元功如何?”
“他?”
“嗯,您巡行全国的时候,尚书令元淮也告假一月有余,皇上虽然荒废朝政,但北野上下大大小小的政令都发自于尚书台右丞相元功之手。其实力不可小觑,刚刚坐稳尚书台就把春汛、灾民、钱粮之事办的妥妥当当,在朝中虽然他控制不了那些元老,但年轻些的高品阶官吏几乎都很钦佩仰慕他。若是我们能将他拉入阵营,那大事可成一半。”
元秉德疑惑的看了看乌黛道:“他的春汛、平灾以及用犯人充劳工之策,我在巡行之时已经了解,可钱粮之事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何会一夜之间就将国库一百万贯变成了一千五百万贯呢?”
乌黛噗哧一笑:“说来您可能不信,是他岳父帮的忙。”
“谁?单恭吗?”
“嗯,原来单恭做户部侍郎时主管国库,他利用手段将其中的一百万贯借了出去,将肇夏的盐、南诏的茶、室韦的马以及三韩的铁矿石大量贩卖,没出三年时间,竟赚了近两千万贯,堪比我们北野一年的国库收入。这次国家陷入危难之时,单恭命人收回了所有欠款和货款,全都充实进了国库,这才有了您看到的结果。”
元秉德惊讶的说道:“这......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你说我做丞相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盈利方法呢?”
乌黛笑了笑,回道:“老丞相啊,术业有专攻,那单恭天生喜欢钻营,古语有言士农工商,商位其末,我们都是读书人,学的是圣人之道,谁会像他那般一心之铺在赚钱上。”
元秉德摆了摆手道“计入制出,商人逐利,无关高尚,本业如此。看来这元功我还真小瞧了他,年纪轻轻能取代我高居此位,也绝非是等闲之辈。若是真能把他拉拢过来,那废掉元亶另立新君之事,或许真能成啊。”
乌黛点了点头道:“老丞相放心,梁王那边我去与他商议,争取将其拉拢过来。”
“嗯,万事小心,他毕竟是皇帝的堂弟,又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得不防。”
是夜,冷罡一个鹞子翻身,在屋梁之间飞舞,轻轻落地后敲响了元功书房的房门。
“主子,冷罡探听到一些消息。”
“进来吧。”
小冷罡扯下面具,轻轻的推门进入,抱拳道:“回主子,丞相府那边的暗探传回来消息了。”
元功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乌黛加唐辩去找老秉德密谋废立之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