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超出自身见知的那一刻，就再难回到过去的自己。
——
“朵朵小姐会飞吗？”
身形飞坠中，林笑顶风呼问。
一同坠落的少女神情呆愕，并无回应。
此时，二人身形急速下坠，眨眼跌入云雾层，视野更为受阻。
林笑将少女扯到身前，面对面再问一遍。
“你会飞吗？”
少女朵朵这才听进，愕然道：“我怎么会飞？”
然凌风中，其声太小，林笑听之不清，便呼问道：“你说什么？”
少女朵朵贴耳回喊：“不会！我又没长翅膀，怎么飞？”
林笑又问道：“你们族中，有人会飞吗？”
在他想来，爷爷亲手将孙女推下高台，必有依仗。就像鹰隼教幼崽飞，便是直接推幼崽下高崖，以激发幼崽飞行本能。
故而林笑才有此一问。
但少女并不知晓这层，只以为他们是被强风刮出。
她气道：“都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恰这时，二人跌出云雾层，视野登时一亮。
下方地面，灯辉万千，高楼林立，尽入眼帘。
少女朵朵顿时被这副景象吸引，再度失了神。
林笑则率先注意到不远处空中的一物。
他拍醒少女，呼喊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任由这样摔下去，你或许会死，也或许不会。”
少女喝问：“另一个是什么？”
林笑道：“另一个，就是由我来杀死你。”
少女朵朵愣然一顿，一股奇异感倏然爬上背脊。
是要经历高空摔死的痛苦，还是选择先在空中死去，免受粉身碎骨之痛？
死亡临头，眼前这人，竟意外有些体贴。
他果然是个早已生无可恋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在这种危急关头，还去想选择怎样的死法呢？
“快决定，时间不多了！”
地面已越来越近，林笑急声催促。
“杀了我。”
“你说什么？”
“杀了我！”
少女撕声大喊。
即便死，她也想死得体面一些。
林笑道：“望你将来不会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后悔。”
将来？都要死了，哪来的将来？
少女正感到不解，林笑已开始行动。
调节器体能值迅速提升至两千点。
霎时，林笑感觉全身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能击穿大地。
但很快，林笑便将体能值清零，接着，仍飞速下调。
体能呈负，虚不受力。
身体脱离地心吸引，所受重力消失。而体表所受大气阻力却并未消失，反而作用更显。
顷刻间，林笑身躯好似一颗气球冲入水中，下坠速度骤减。
“抓紧我！”
林笑一声高喝，少女朵朵下意识反手抓紧对方手臂。
下一刻，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两人下坠倏然慢下，直至停下，但身下地面仍相隔许远。
少女顿觉身体没了重力束缚，身轻至极，反而感受到一股强大浮力，托扶身形上升。
一时间，好似天地颠倒，二人越升越快，竟向天空坠去，很快又再次靠近云雾层。
林笑再将体能负值上调，二人上升也徐徐慢下，最后悬停空中，轻轻飘浮。
少女朵朵愕然问道：“你做了什么？”
林笑淡然回道：“我杀了你。”
“很遗憾，你的平常人生，被我杀死了。”
少女茫然道：“我死了？”
林笑点头道：“你可以认为，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少女掐了掐自己脸庞，愕然道：“真的……不疼了。”
林笑道：“肉体只是皮囊，你的皮囊仍在，我所杀死的，是你原本的命运轨迹。”
掐不疼，只因他们此刻彼此牵连，调节器连带少女一起影响。
少女朵朵脸色微沉，静默片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笑道：“一个本不属于你们世界的外来者。”
“你看那里！”
少女朵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见夜幕中，一球团正悬浮在不远处。
“那是……”
“正是从你手上掉落的那个。”
少女一怔，道：“这也是你的手段？”
林笑摇头道：“我传给你后，就没有再对它施加任何影响。”
“它能悬空不坠，全凭自身旋转达到的效果。”
少女愕然呢喃道：“怎么可能？”
林笑道：“它自身的旋转，带动周围气流，形成类似螺旋桨转动的效果，故能如此。”
“我指与你看，不过是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即便放手也无妨。”
“在上面时，你执意不肯放手，才令自己失了分寸，险些失足深渊。”
“即便我一时拉住了你，也防不住身后难以预料的意外。”
“如今坠亡空中，再回想当初，可还值得？”
少女闷闷道：“那又如何！我为了不后悔，才会那样做，如今一样不会后悔。”
林笑叹道：“我说过，临渊不怵者，分两种人。你两种都不是，仍执着逞强，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那球，本为保全你而转，结果球还完好，你却……”
他摇了摇头，惋惜不已。
少女朵朵倔强道：“本小姐如今不也好好的吗？”
“那可未必。”
林笑抡起她猛一甩，少女登时横飞而去。
之前高台坠落都未惊呼一声的少女，此时禁不住一阵惊呼。
林笑未就此罢手，转身追上少女，揪住又是一甩，顿时又引一阵惊叫。
如是三番，林笑才停下她问道：“现在呢，还觉得好吗？”
少女早已晕头转向，一听问话，当即娇怒万分。
“你个混蛋，本小姐饶不了你！”
林笑作势动手道：“看来还不够，我就大发慈悲，给你再整几下。”
少女朵朵连忙喝止道：“等下！住手！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林笑停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被不熟悉的人，带到不熟悉的领域，身无自由，来去皆由他人说了算，这种滋味好受吗？”
少女朵朵大口喘气道：“你！你想怎样！”
这已是她服软的表现。
林笑松手道：“我不想对你怎样，但也不想你对我怎样。”
“原本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只是陪朵朵小姐走个过场。”
“转球掉落后，本就该结束，会摔下来，实非我意。”
“本该任由你摔落地面，生死皆看天意。但你即肯把命给我，我便顺手拉一把，算结个善缘。”
“不过……”
少女硬气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本小姐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林笑道：“我需要低调，希望小姐能暂时替我保密，勿张扬今日之事。”
少女朵朵道：“这有何难，我发誓绝不对人透露你的事。”
林笑道：“暂时即可，待我不在，便可随意。”
随即带着少女往地面降去。
犹豫片刻，少女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上层来人？”
林笑反问道：“你对上层人感兴趣？”
少女朵朵傲然道：“本小姐才不感兴趣，他们个个都费尽心思向上层钻营，什么恶心事都做，搞得自己生活的地方乌烟瘴气。”
“明明我们也可以做好自己，营造一个不比上层世界差的环境，偏偏没人相信。”
林笑道：“不是还有朵朵小姐这样的人相信着吗？”
少女朵朵哼声不语。
林笑又道：“不过，我却不是什么上层人，反而是底层上来的。”
少女惊讶道：“怎么可能？底层人都是烂鬼，又怎么会飞？”
林笑道：“我本也不会飞，只是碰巧得了某物，借助它才能像现在这般。”
少女道：“你说出来，不怕我抢了你那件东西吗？”
林笑只道：“你想要，我可以借与你。”
少女惊疑道：“真的？”
林笑正要开口，忽见一栋大楼高层一处猛然爆炸。
少女一惊，抢先道：“有事故，快去看看！”
林笑不应，迅速选一偏僻街角降落，又随手摘下手表状调节器，戴在少女右腕道：“想当英雄你就自己去。”
遂将智力调至100，体能调至30，幸运调至10点。
“十以内为常人水平，超过十则后果难料，你自行把握。”
挥了挥手，林笑便转身离去。
少女朵朵思维速度暴涨十倍，瞬息间体悟新增三倍体能，一个纵步攀楼而去。
事故大楼，与云桥大厦有一段间隔，林笑拐过几个街角，才重新回到云桥总部大楼。
刚进一楼大厅，便有一安保跑来激动道：“兄弟，总算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