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生了什么吗？”晏岁心小心翼翼问道。
    剑涉川神色有些落寞，但看着晏岁心，好像又有了回忆过往的勇气，他缓缓道：
    “幼时的事我印象不深，只记得有一天，一个女人闯进吞星阁，屠杀了所有镇派弟子。”
    “所有人都说那人是个实力恐怖的疯子，只杀掌门亲传，大师姐和师父倾尽全力，才将她重伤击退。”
    晏岁心觑着剑涉川的脸色，谨慎问道：“师叔，那你……”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剑涉川似乎回想起什么，僵硬扯了扯嘴角：“她说——”
    “等你长大点，我再来杀你。”
    晏岁心瞪大双眼。
    天，什么恐怖故事。
    吞星阁造了什么孽，遇到这种变态？
    把掌门亲传全部宰了，还给一个小孩下死亡通知书？
    难道剑涉川长年在外游历不归，和这道死亡通知有关系？
    “从那以后，掌门师父一蹶不振，大师姐接过担子，成为新一任掌门。”
    “吞星阁没有镇派弟子担任职务，她就招募其余宗门修士前来，现在门中多数长老，都是那个时候前来的。”
    剑涉川想到了什么，忽然说：“包括你师父音寒枫，他原先是定海坞修士。”
    “除此之外，大师姐改良了断月剑诀，衍生出如今内宗弟子修炼的星元剑诀。”
    “二者各有千秋，却殊途同归。”
    “然后……师姐收了亲传弟子，便将重心从师门放到徒弟身上了。”
    “如果师姐还愿意执剑，成就当为九州剑道第一人。”
    晏岁心眼珠转了一圈，大概了解剑孤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孤高、清冷、有责任心。
    挽宗门于将倾，把吞星阁发展好后，又把重心放在弟子柳烟岚身上。
    当起一个好掌门，好师尊的时候，好像做的多数事情都是为了别人，很少为了自己。
    晏岁心当不了这样的人，却依旧会敬佩这样的人。
    “晏岁心，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实话实说：“掌门真是个好人。”
    “对了，师叔，后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谁？”
    “那个实力恐怖的疯子。”
    剑涉川深思片刻，给出答案：“我也不知道，但师父和师姐都说她永远不会出现了，让我不必将她的危言耸听放在心上。”
    晏岁心目露沉思之色。
    永远不会出现，是那个女人死了，还是因为什么缘故，不会在九州现身了？
    算了，想那么远干嘛，还是先顾好眼前吧。
    她“噌”一下从摇椅上蹦起来，再度拿出止水剑。
    剑涉川看出她要继续练剑的想法：“晏岁心，我陪你练。”
    斩情飞到他手中，剑涉川果真自己找了块地方，开始修炼断月剑诀。
    有些事晏岁心自己一个人做还行，可是旁边有人的话……
    喵的，好不自在。
    就像她写作业背后还有个老师盯着一样。
    一瞬间，担心、害怕、忐忑不安统统涌上心头。
    心烦意乱半天，晏岁心忍无可忍：“师叔——”
    看见小师叔几乎是立刻回头，那茫然的眼神，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那句“你能不能别陪我练”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最终脑子一抽，变成了——
    “师叔，你和我一起练。”
    “好。”
    晏岁心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剑涉川果真尽职尽责来指导她，而她也从一开始硬着头皮练习，到后面越来越来得心应手。
    止水和斩情，两把天地灵剑暗自较劲，在主人看不见的地方，蓝色剑灵和白色剑灵已经打了几百回合。
    一场无声的交流正在进行。
    “滚啊，你在旁边，我主人练剑都练不好了。”
    “我主人天下第一，有他在，你主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放屁！天下第一迟早是我主人的！到时候你俩休想追上！”
    ……
    两个剑灵一直在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上对线，直到晏岁心发现不对。
    “师叔，止水和斩情怎么贴在一起了？”
    要命，师叔确实是在她身侧指导，有些招式师叔为了演示得更清楚，两把灵剑的距离挨得极近。
    但谁能解释一下两把剑为什么巴在一起了？
    难舍难分？止水斩情，你俩没事吧？
    剑涉川显然也不清楚状况，脸上有过一瞬迷茫。
    随后，他眼神不自然一闪，说道：“可能……是它们双剑合璧了。”
    难为师叔了。
    两把剑打架打嗨了，还想了个这么高级的词来形容。
    不知道为什么，晏岁心眸子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下令两把灵剑分开之后，她继续练剑。
    ……
    桃源外，一个修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瞄了一眼天。
    “终于把柳思雨她们处理完了。”音寒枫半蹲着身子，气喘吁吁道。
    他从仙京城回到吞星阁，把那些曾经欺负过晏岁心的人全部揪出来并且重惩，花了差不多七天时间。
    这期间听到徒弟在试炼幻境里遭遇邪修毒手的消息，可把他吓得花容失色。
    还好剑涉川不负他所托，第一时间冲进幻境里将徒弟送到医道至尊温莫离的洞府。
    “剑涉川这小子真靠谱啊。”音寒枫欣慰道，“师兄说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并且做到了。”
    “师弟真是个好人，有时间我一定好好感谢他，再也不偷他东西了。”
    桃源外的值守弟子换了人，他看了一上午晏岁心和剑涉川练剑，此刻又听见音寒枫的感慨，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音长老，您也是来看望晏修士的？”
    音寒枫一脸淳朴：“对，我来看看我徒弟。”
    “长老这边请。”
    值守弟子丝毫没有为难音寒枫，这画面，要是让晏平秋看到了估计得气死。
    音寒枫跟着值守弟子走，很快到了桃源小筑。
    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想。
    七日前，徒弟用灵音鹤寄过来一封信。
    虽然上面的狗爬字大多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看到了关键字，也就是一大堆神奇话本的诡异名字。
    “徒弟很少出宗门，不知道在凤家的推动下，狗血爱情话本也曾风靡过九州，实在正常。”
    “这种东西现在为师自己都不看了。”
    音寒枫哼着小曲，又掏出那本《霸道仙子和她的纯情小师叔》，口中念念有词：“现在流行的是十五字以内的标题，书名越炸裂越好。”
    终于看到久违的好大徒，他高兴地招手，正要高呼一声“为师我来也！”。
    突然，一个同样久违的好师弟出现在好大徒身边。
    音寒枫（眉头一皱）：？？？
    彼时桃花翩跹，剑涉川细心教授晏岁心剑法，甚至贴心拂去少女头顶落花。
    而他的动作太轻，晏岁心几乎没有察觉到。
    淡粉色的花瓣悠然落到地上，归于寂静，像一场因缘邂逅，又像一场命定轮回。
    两人望着彼此，眸中俱是笑意点点。
    音寒枫（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