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位老谋深算的老臣已经初步瞧出了些不同寻常的端倪，皇帝对蔡太傅的态度明褒暗贬。
接下来其他人应如何做，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互递眼神，然后陷入可怕的沉默中，再之后就全都默契地看向赵四福。
他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萧丞相表情尴尬：“咳咳，我们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以身作则，既然蔡太傅如此豪气，老臣身为当朝宰相，也应尽一点微薄之力。”
其他众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老臣也愿意捐出一些。”
“呃……老臣也愿意。”
“臣虽清贫，但也愿意拿出家底。”
皇帝点头微笑，貌似对众臣的反应颇为满意，他看向赵四福，温声说道：
“赵大人，你觉得呢？”
赵四福爽朗一笑：“对灾民来说，粮食与银两同样重要，臣老家有个田庄，每年产粮还算可观，臣愿献粮一万石。”
赵家如今产粮无数，一万石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好！”皇帝拍手叫好，其他众臣也连连夸赞。
皇帝看向旁边的执笔太监：“过后把各位大人要捐赠的钱粮数额统计一下，然后给朕过目。”
众臣面面相觑，看来这次捐银的事是逃不过去了，一个个抿唇吸气，感觉浑身肉疼。
……
退朝后，众臣的步伐都比往日沉重了些，蔡太傅更是双腿灌铅。
他有点琢磨不透皇帝的态度，这是让他将功赎罪？还是听了太后的话，不再追究？
更或者皇帝憋着一口气，等着秋后算账？
蔡太傅来不及深究，他要赶忙回去给姜大富发一封急信，嘱咐他一些事情。
禹州。
姜大富收到蔡太傅的来信后，情绪晦暗不明。
听蔡太傅的意思，皇上要让他们一众地方官员向朝廷捐赠银两。
他默默擦了把冷汗，但随后又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捐点银子出点血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官位，那也绝对是值的。
姜大富把他同党们全部召集到一块，商议他们捐出自己之前贪募的银两。
这些人胆小怕事，自然一切以姜大富马首是瞻，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他们之前费尽心机，冒着巨大风险好不容易把银子搞到手，如今再重新交出去，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不过要钱，还是要命，众人还是拎得清的。
众臣们捐赠的银两大致算出来了，北辰寰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清单，眉头紧拧。
满打满算，朝中众臣总共才凑了大概五十多万两银子，而禹州各级官员竟然凑了整整三千万两，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但这些银两还远远不够。
“该死！”皇帝握紧拳头，心里怒气勃发。
皇帝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苍梧国表面上看起来国泰民安，但只有他们这些站在顶端的人才知道，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了。
苍梧国这两年边境不太平，朝廷往边境派兵和转运粮草耗费巨大，国库已经日渐空虚。
如今禹州又发洪灾，天灾人祸齐齐涌来，愁得皇帝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皇帝本来就因为没惩治蔡太傅而内心郁堵，此时更是被银钱愁得不知所措。
“宣赵四福立刻来见我。”
“是，陛下。”
安德全见皇帝满脸忧愁，半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去了翰林院。
“赵大人，陛下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赵四福正陷在一堆书稿中，忙着处理这些日子攒下的公务。
他抬眼看到满脸带笑的安德全，温声道：“安总管，陛下让我现在就要过去吗，我这还有些急活儿。”
“哎哟赵大人，您快过去吧，皇上看着挺急的。”
赵四福也不再废话，提着衣袍就跟安德全向重华殿赶去。
重华殿。
“皇上，臣来了。”
“哎呀，赵爱卿啊，你快来。”皇帝朝他招招手。
北辰寰正拿着一张五国的地图仔细端详着，苍梧国和其他四国一道，都属于江牧十二州大陆的一部分。
“皇上，您怎么急着找臣，所为何事啊。”
皇帝把地图收起来，重重叹了口气。
“赵爱卿，你这趟去禹州，有没有估算下治灾的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这赵四福哪能估算得出来。
“皇上，您是在为灾银的事情发愁吧，臣倒是有个方法，可为陛下排忧解难。”
“西北善织布，以布互市，可为禹州府筹措灾银，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眼前一亮，心里立马舒畅许多。
“嗯，那朕听你的。”
很快朝廷向西北几府颁布了一道法令，允许他们以布互市。
……
又过了十来日。
朝廷收到了禹州传来的急报，为避免百姓疯抢粮食，除每户定期免费发放一定数额外，若需要额外的粮食则要拿银子购买。
很多外地的粮商也纷纷涌入禹州城。
一些富裕大户为了抢粮，把粮价哄抬到了离谱的价格，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承受范围。
朝堂上众人抓耳挠腮，想不出解决这个麻烦的好对策。
每家每户情况不同，所需要的粮食用量也不一样，官府隔几日就会给每户发放可以保障基本生存需要的粮食。
至于还想多要的，需要自行购买。
当初这么做的本意是为了从富豪、乡绅手中套现一些银两，方便银两循环使用。
可谁知道粮价被炒的越来越高，颇有不受控制的趋势，所以禹州府紧急向朝廷求助。
赵绮嫣从禹州回来后，皇帝和贵妃很想念她，特意让赵四福把她接到宫中小住几日。
这日程贵妃忙着张罗九皇子北辰越周岁礼的事情，无暇顾及小嫣儿，所以她在春桃和春杏的陪伴下，正在宫中到处闲逛。
上次来的时候，不管是皇帝叔叔，还是贵妃婶婶，都特别嘱咐她无论怎么贪玩，都不要跨过玄清门。
玄清门是皇宫前朝和后宫的分界处，一端连着莺歌燕舞的后宫，另一端则连着庄严肃穆的前朝。
之前小嫣儿在宫里住了几个月，从来没越过界，虽然她也很好奇那扇门后究竟有什么，但却始终没机会知道。
就连每次入宫也都是从武安门进，那里直通后宫，并不经过前朝大殿。
赵绮嫣掐着腰，盯着玄清门一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