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层干部会议结束后,马瑞阳将罗曼柔和冯丹娜两人单独叫到办公室,分别给她们交待交接事宜的细节以及两人到了新岗位以后的主要工作。
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欢,一个是喜新厌旧的“陈世美”。三个人共处一室,却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冯丹娜想保住自己的“长期饭票”;罗曼柔想暂时蛰伏下来寻机报仇;而马瑞阳则洋洋自得地认为,自己的这一招很高明:既妥善地安置了老情人,又顺利地给新欢找到了位置,实乃是“一箭双雕”。
罗曼柔并没有因为自己“取代”了冯丹娜而感到内疚,反而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把冯丹娜从水坑里拉了出来,让她可以有机会回归家庭,是变相地救了她。
而她自己,却一头扎进了煎锅里,从此将日夜受煎熬。
但冯丹娜的心情却很郁闷。在交接工作的一整天内,她都没有拿正眼瞧过罗曼柔,态度冷淡,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无关工作的话。
秋生炒完最后一锅菜后,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一打开门,他就看见了茶几上的一片狼藉。
从盘子里残留下来的东西可以看出,冯丹娜的晚餐包括一包酒鬼花生、几个鸡爪及其它几个卤菜。
再就是地上那一个空空如也的江津老白干酒瓶子。
冯丹娜扭曲着身体趴在沙发上,嘴对着沙发前的一个垃圾桶,嘴角还有呕吐的残迹。
她紧闭着眼睛,头发凌乱,隔一会儿就挣扎着、抽搐着干呕一气,呕完就痛苦地继续哼唧。
秋生料想冯丹娜一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心事了。
他收拾好茶几上的残留,又打来一盆清水,端来一杯醒酒茶,坐到沙发边缘,扳起冯丹娜的头,给她擦拭完嘴脸,又强行给她灌下半杯醒酒茶。
冯丹娜被翻来搬去,霍然一下就醒过来了。
醉眼朦胧中,她看见秋生正背对着她默默地擦拭着茶几,她一下子就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秋生!”她把脸紧贴在秋生的后背上,叫了一声后,便伤心、委屈地“呜呜呜”地哭起来,泪水喷涌而出,瞬间就浸湿了秋生的衣衫。
秋生没有回头,也没有挪开她的手。他一下子愣住了,就那样僵直着身子,任凭手中抹布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垂落。
自打儿子的身份真相大白以后,秋生与冯丹娜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相处的就像是合租好友,五六年来都相敬如宾。
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一起带孩子出去玩,一起带孩子回老家过春节、走亲戚、秀恩爱。回到家后就形同陌路,依然是各睡各的,从来不曾同过床,也从来不曾互相说过体己话。
除了没有那一张离婚证书以外,他们早就貌合神离。
俩人自己花自己的钱,各自都玩自己的,最多算得上是一对搭伙过日子的人。
但是谁也不愿意去认错,谁也不愿意往后退一步,就那样针锋相对的僵持着。
冯丹娜这酒醉后的一声呼喊、一个拥抱、一泄如注的泪水,一下子就把秋生的思绪拉到了从前。他的心瞬间就破冰了,他的眼眶也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一直认为冯丹娜是一个貌似坚强实则很可怜的人。
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其实是同一条藤蔓下的两个苦瓜,本应相依为命,却彼此冷漠、互相伤害了那么多年。
不相爱,勿伤害。
秋生反思过很多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婚姻与生活,也没有规划好自己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不仅不够聪明,而且更不具备人生智慧。
他曾经听人讲过:拿得起来的是聪明,放得下的才是智慧。聪明只是一种生存能力,而智慧却是一种生存境界。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智慧的人却不多。
聪明能带来财富和权力,但是财富和权力与快乐在很多时候并不成正比,快乐来自人心。
他不够智慧,没有境界,所以对于那些扎心的事情,他始终都放不下。
冯丹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放肆地地哭着,她实在是压抑太久了,她也需要释放。
秋生放下抹布,在自己衣服上蹭干手上的水渍,然后他用双手轻轻地掰开冯丹娜那环绕过来的手臂,扭过身去。
在他回过身的那一瞬间,冯丹娜再度扑了过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仰起头来,睫毛上还闪烁着泪光,她扳下他的头,直接就吻了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都忘了叫孩子起床。
儿子在生物钟的驱使下,自己起了床,走出儿童房,打开爸爸的房间,竟然没有人,厨房卫生间都找过了,也不见,推开他妈妈的房间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的父母竟然还相拥在一起酣睡……
这天早上,两人第一次一起送孩子到学校。
孩子已经五年级了,都是一个半大小子了,才重又感受到来自于父母浓浓的爱。
这一天,秋生和冯丹娜都请了假,说是有急事要办,需要一起回老家一趟。
昨晚,俩人只顾疯狂地缠绵,找补缺失多年的爱。秋生什么都没有顾得上问,冯丹娜什么也没有顾得上说。
恰逢天气晴好,俩人兴趣盎然地去了长江边的一个公园,依偎着坐在草坪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俩人之间忽然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这一对被人捏合在一起的夫妻,结婚整整十二年了,才真正地开始了恋爱。
话题很快就扯到了冯丹娜昨晚的醉酒和伤心的哭泣。
秋生说一定是什么事或者是哪个人深深地伤害到了你,才会让你那么的悲伤,那样借酒浇愁麻醉自己。
冯丹娜没有隐瞒。
她首先说罗曼柔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自己一直很关照她,在领导面前说她的好话,一路提携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趁人之危,心安理得地抢走自己那么舒适的位置,而把自己调到那几百里外,鸟都不拉屎的温泉筹备处。
停顿了半晌之后,她才说起马瑞阳。
她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对马瑞阳没有什么好感。自己虽然出生在偏僻小山村的穷苦人家,但父母的三观很正,一生都特别注重自己的名声。
她从小就接受这种教育,所以她对于第三者、或者是被人包养起来做情人、以及婚后依然出轨与别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的行为都是深恶痛绝的。
她又说自己有两个致命的弱点,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克服。
第一个弱点就是她特别地爱钱。
她说这一点很好理解,因为自己从小就知道没有钱的难处。贫穷让她度过了毫无尊严的童年和整个青少年时期,那些穷困潦倒、窘迫的日子,让她想起来就后怕。
她说自己另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特别爱美。
她家虽然很穷,但她却从小就长得好看。
贫穷加上漂亮,这一矛盾的组合给她带来了许多的烦恼。
从小学时,她就被不同的人猥亵与骚扰过,初中时,早熟的她已经发育完全了,对她想入非非、动手动脚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很幸运,没有被人玷污。
因为一个家境很不错的男同学喜欢上了她,这就是她今生唯一谈过的一个男朋友,也就是她到宾馆上班之前热恋的男友。
她说她至今都不知道马瑞阳采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男孩那么决绝地离开了自己,从那时到现在,杳无音讯。
她说每年回老家过年时,自己都会找人打听他的下落。熟悉他的人都只说他很早就去了南方,生意做得很大,但是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还说,这个男人曾在酒醉后向别人吐槽过,他说冯丹娜是一个标准的拜金女,说她背叛了他。
他还信誓旦旦地给别人讲,如果当初不是看见冯丹娜和别人在一起的裸照,别说是两万,就算是给一百万他也不会离开冯丹娜。
冯丹娜闻言,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