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财伯见他那个愁样子,也不忍心,自己兄弟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也清楚。
这一下子让他掏出两千多块钱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说,我等会儿拎上两条鱼回去。
我也不要你送我,就只当是抵消一只鸡钱,你看可以不?
忠诚伯说吃两条鱼还抵什么鸡钱?拿去吃就得了呗!
忠财伯说你也不需要再在这里和我客气,你要是白给我的话,我就不拿了。
我家剩下的两只鸡也不需要你赔钱,隔三差五给我送两条鱼上来就行了。
至于其他家的,我等会上去时再挨家挨户地问问,有没有要鱼的。
如果有要的,也别说五十块了,就按照三十块钱一斤给她们算,直接抵账!你看可以不?
忠诚伯喜出望外,只要是不让他花钱,说什么都行。
于是他连声说,好!好!好!
杨忠财拎着两条大鱼,晃荡晃荡地回家去了。
曹家伯娘在床上喊叫着说,你得感谢你大哥,他是诚心在帮我们呢!
杨忠诚何尝不知?
为了他们这个家,他这个大哥也确实操了不少的心。
曹家伯娘又说,原来还指望你去帮城娃子上去搭建猪舍,安放蜂桶,现在看来,你只能是待在家里伺候我和这几条狗了。
也不知道望水坪会下来几个人。
人少了,你还是得去给他们帮忙。
曹家伯娘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结果,刚吃完早饭,三舅就带着七八个强壮的汉子用背叉背着蜂桶板子赶了下来。
这些后生基本上都是李精诚的表哥表弟,有个还是他的表侄儿。
一起下来的还有李精诚二舅的女儿春芝,她是下来帮忙做饭的。
李精诚不由得在心中佩服他的母亲,大事小事都会有妥善的安排,从来都不会抱怨唠叨,遇水搭桥,逢山开路,井井有条。
接下来的那些天里,杨忠诚每天起早贪黑地下河去打鱼,用鲜鱼抵消了十几只鸡的钱。又把多余的鱼拿到葵花井镇上去卖,果然是一抢而空。
卖出来的钱留下了要赔给别人的,又到肉铺去买了几十斤带肉的大骨头,带回来煮熟后,几条大狗们也特别爱吃。
李精诚带着一帮老表们钉蜂箱、平场地、砍木材、割茅草,只花了不到五天时间就摆好了两百多个蜂箱,盖好了草木结构宽敞舒适的猪舍。
几条大狗每天轮番着吃鱼、吃鸡、啃骨头,加之被拴上以后没有什么活动,一个个长得脑满肥肠,油光水滑。
杨忠诚又把村上的马医生请过来为曹家伯娘诊断医治了一番,开了口服外敷的药,又教给了忠诚伯一套按摩手法,不几天,就能下床走路干活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罗曼柔走之前安排的三个任务,除了几条狗需要继续喂养着以外,李精诚全部都提前完成了。
距离罗曼柔说好回来的时间还有好多天,李精诚等不及了。
他又在安放蜂桶的那一片向阳坡上搭建了一个牢固舒适的窝棚,窝棚里栽上几个树杈子,并排铺上木头棒子,搭建了一张简易的木床,从家里拿来两床被子,又将自己的那些养蜂器材全部搬了上来。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每天跑上跑下地来喂罗曼柔家及她爷爷奶奶家的这几十只鸡。这段时间,他每天一大早就要上来喂鸡,下午还要上来关鸡笼门板,操碎了心。
而且他还可以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将蜂场里的蜂箱一个个都打理好,等开春以后就大张旗鼓地开始他的养蜂事业。
两百多个蜂桶,被安排在两三千平米的向阳荒坡上,每个蜂桶都已经做好了防风、防水、防寒的工作。
将近有一半的蜂桶中是有蜂群的,此时正待过冬,李精诚又开始为它们越冬做准备。
接下来,他又把那几条狗干脆从下浜的下屋场牵回了白柳树垭,就让它们和自己一起住在窝棚里。
窝棚对面就是罗曼柔她们家,几条狗一回到这里,就算是回到了老家,它们如鱼得水,欢天喜地地在林地里追逐嬉闹。
就在李精诚志在必得的时候,麻烦事情又来了。
不知道是谁上山去砍柴时,看见了李精诚在白柳树垭搬走的胡家的荒地里摆放着的那几百个蜂桶。
这么好的土地,竟然被人私占了,而且还不是种粮食而是养蜂!
他转身就将这件事情给捅到了村上,说是有人私自占有并改变了基本农田的使用范围。
侵占基本农田,这可是触犯法律的严重事件呀!
村里面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第二天,现任村长吴爱国就亲自带着一套班子和几个村民,一行十好几人,撅起屁股黑汗直流地爬上了白柳树垭,亲自到现场来勘察来了。
恰好李精诚一大早就回下屋场的家里去取一些生活用品去了,那几条大狗早上去森林里捕猎用餐完毕后,就返回来趴在蜂场边的窝棚外,正慵懒地睡觉晒太阳。
因为考虑到在白柳树垭这么高的山上,平素一般也不会来人,再加上自己不一会儿就要回转,李精诚在走的时候就没有拴上这几条狗。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差点就又酿成大错。
村长吴爱国正在地头指指点点时,三条大狗就发现了。它们先是在草丛中匍匐前进了一段,到了猎杀距离时,便立起身来,如利剑一般,从草丛中冲过来,一下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实,这行人早就知道白柳树垭罗有福家有这么几条恶犬。
来之前,吴爱国还反复地核实过有关这几条狗的情况。
下浜的小队长信誓旦旦地说,罗有福一家人全部去了重庆巫山,这几条狗这些天来一直被寄养在下浜下屋场的杨忠诚家,由李精诚每天看管着。
在说这些的时候,他想了一想,没有提起前几天这几条恶狗大闹下浜的这件事情。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爱国当村长后带人进村入户做工作时,不止一次地接触过罗有福家那几条大狗,深知它们的厉害。
听下浜的小队长反复保证后,他才会敢一马当先地爬上白柳树垭,而且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一个人站在处在高处的田头,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对着这些荒地指指点点,口若悬河地做着各项指示。
由于吴爱国是背对着这几条狗进攻的方向,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几条狗的动向。
而站在坎下听他训话的干部群众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村长!”
“村长!”
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喊叫着村长,用手指着吴爱国的身后。
“我知道!后面还有!”
吴爱国以为大家在提醒他,自己的身后还有被占有的农田。
直到这帮人做鸟兽散而四下奔逃时,吴爱国才听见背后有动静,等他回头想去探个究竟时,一切都晚了。
只见一道黑影直扑而来,没有任何悬念,瞬间就把他压倒在地,一张血盆大口流着涎水,恶臭难挡地在他面前咆哮。
吴爱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