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诡异莫测的刀
作者:范麟   下堂最新章节     
    刀是孙凉交给孙云的。
    月夜叉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靠的就是他手上的刀,虽然他用过的、收藏的刀有十几把,成名后心中最喜欢、使得最习惯、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正是“娥眉”。“娥眉落飞雪,白首隐夜叉。”。虽然孙凉他用刀、爱刀、收藏刀,可真正用到得心应手的,也就只有娥眉。给孙云的这把短刀是孙凉二十多年前刚出道时用的刀,是他在山中偶然遇到的一具尸体上找到的,他发现尸体时已经腐烂、破坏的不成样子,浑身上下被野兽咬的满是伤口,后来不知为何野兽们没有把尸体啃食干净、生出蛆虫遍布。年少的孙凉看到这具尸体时本想远远地避开,可是好奇的他还是侧头瞥了一眼,只一眼,就完全抓住了他的目光。腐坏的尸体倚靠在树洞中,可为什么,在它胸口发出令人胆寒的阵阵冷光?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和好奇,本来想转身离开的孙凉因为冷光的吸引,不受控制地凑上去,忍着肚子里的恶心从尸体的胸膛把“冷光”刨了出来,是一把短刀。一把刀身泛着青黑色冷光、刀刃微微卷起、刀柄满是干涸血印的短刀。普普通通的刀型,刀身长八寸、宽三指,背厚不到半寸,根部夹着两块半尺长、简简单单的木头做成刀柄。这短刀看着很是怪异,刀身看是短刀,但是短刀大多是单手刀;刀柄略长,明显可以双手把握使用。更奇怪的是这刀身上的青黑光泽,显得妖异、神秘、沉默。当时的孙凉不懂刀、不明刀、不会刀,也还是看出这刀的不常之处,他小心地半握着刀柄送到眼前观察,奇异的光泽竟然还在缓缓流动,只是不会流出刀身的范围,更没有什么液体滴落,只是会动、会游的光,妖、诡、无常、莫测的光。手提着刀送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破败、蚀骨的感觉侵入脑海,吓得孙凉瘫坐在地、一把把刀甩出去几丈远,脑海中出现莫名的画面,似鬼魅似魍魉,有血色有残骸,是腥臭是腐烂,使孙凉瞬间沉沦其中、惊恐不已,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撕扯自己的头发,只为留得一丝神智、一丝晴明。
    昏暗阴沉的天空慢悠悠地洒下雨滴,淅淅飒飒的,一点点冲刷着脑海中一片迷茫混沌的孙凉,似乎是老天在怜悯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想把他从坠落深渊的旅途中拉回来。好在孙凉自己也在挣扎、不愿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还没好好体验过的尘世,不断地撕扯自己的毛发、皮肤,敲打、捶顿自己的身体,力竭后的他已躺在肮脏的泥土中等待失去自我、丢掉人性,闭着眼回顾自己惨淡的从前,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过往,可也看不到以后得曙光,这样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孙凉冰不知晓,但是他也不愿就这样离开,离开身体、离开尘世、离开情欲、离开人性。即使不知道离开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可他仍是惧怕,对未知本能的惧怕,也是作为一个人的根本。就这样吧,自己还未踏足过的世界,离开就离开吧,如果有野兽喜欢他的身体,那也让它们饱腹一顿才好,至于会不会像是树洞里的腐尸一样有蛆虫生出,那也不是他能管的了的。
    闭上眼,再见。
    这种时候,放弃一切的他竟然在雨水中昏睡了过去,看来这雨下的还是不大,竟然能让人在雨幕中安心地歇息。孙凉享受这种感觉吗?其实他从未享受过,既然未享受过,那此时享受也不迟。即使他现在全无感知,只能任由雨水在他身体上反复冲刷。过了不知多久,肉眼可见的,逐渐有一丝丝污秽浑浊的液体从他的耳眼口鼻中流出,慢慢地、似是非常不舍得流下去,直到落入泥土、被吸入其中,眼看着地面都跟着冒出绵密的泡沫,好一会儿才逐渐消失。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已经黑了,雨也停了。但阴云没有散去,仍旧笼罩着夜空,遮挡住散发柔光的月亮。光与暗总是在互相较劲,就像此时的夜空一般,互不退让。树林里、泥土中的人并没有死去,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液体从他七窍中流得差不多干净,再加上雨水地冲洗,呼吸变得平稳、心跳也稳了下来。看来阎罗王还没想要带他离开,离开一个世界去到另一个世界,这是孙凉他命不至死、地下的世界自然还不收他,不然的话,还没有“夜叉”之名的他就真的要过早的做做“鬼”了。树枝上滴答滴答地落着雨滴,不断地滴落在孙凉的鼻尖、脸颊,还有口中,一点点地在他口中积攒,终于,呛到了嗓子眼,把孙凉唤醒。
    睁开眼双眼茫然地看向天空,孙凉在一瞬间还以为已经离开人世、去地府报道了。然而回想拿起短刀时的样子,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这里,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变化,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土地变得有些泥泞,看来这雨还真下了有一会儿,才使得已经有泥水浮在地面。孙凉此时的脑袋还是有些分不清状况的,还是茫然地看着周围,他茫然的不只是自己“中毒”晕倒,而是为何感觉意识在逐渐消散后,并没有死去,反而还活了过来?这时的孙凉并不会什么武功,没有刀法、身法,双手撑在地面想要起身看看,可是在触碰到附近的土地时,明显地感觉到这地面摸起来和一般的土不一样,是一种近乎于沙的感觉,摸在手上很是细碎,轻轻一捻便成了粉末。这让孙凉大吃一惊。赶忙起身看了看自己倒下的地方,竟然被“沙”圈出了一个人形,尤其是他头的附近,沙化的土地更显、更远,甚至刚刚躺过的身下也都变成了傻子,但是更为奇怪的是,如此细碎的沙子,为何没有让他在晕厥时陷进去呢?反而现在,这层沙子塌了下去,直塌了一个人形的洞口出去。见这沙洞危险,孙凉本来是想着逃离的,可还是好奇心的促使,让他不由自主地上前,站在洞口前探出头向深处看去,可这刚刚成型的洞穴中反而看不到深度,孙凉猜想应该至少有七八丈了,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头。
    对于孙凉来说,这个洞穴的出现是真够骇人听闻的。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深山中会出现这样一个洞呢?还是离这个洞远些的好,不然也不知道让土地沙化、自己再掉下去,那就很难再上来了。
    大难不死的孙凉转身就想要逃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逃离树洞里的腐烂尸体、逃离沙化的土地洞穴、逃离那把流动着诡异光泽的刀。可是他又突然想到,那把刀被自己甩出去,是甩到哪里了呢?即使离开,也再看看那把刀才是,如果这刀还是十分危险的话,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才是,不然也容易影响到山中的花草和野兽,让这山上的生灵受到伤害也是不好的。这时的孙凉,心性还是简单善良的,与山相伴自然会想到这些才是。
    但是黑云遮月,没有多少光亮,这把短刀被甩到哪里了呢?在晕倒之前孙凉因为惧怕而甩出的短刀,会在什么位置,他又站到了沙化深洞旁边,模仿起之前的动作,是右手甩出的,弧度和力度呢?这会影响到刀最终落在的位置才是。孙凉看了看确定了甩出的方向,发现正是腐尸所在树洞的老树所在。他顺着从地面一路看过去,直到抬头看向粗大的树干,才发现那把短刀是插在距离地面近四丈高的位置。对经常在山里讨生活的孙凉来说,这个距离也不算高,毕竟在山里生活,碰到野兽会往树上跑、晚上来不及下山也会睡在树上,那他爬树的本领自然也是有一些的,甚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也是他可以尝试的,当然这也给他后面自己擅长的“捷急错步”奠定了一些基础。孙凉看定了短刀插入的位置,敲打自己的脑袋,虽然感觉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可还是想要自己更清醒些,毕竟这把短刀浑身透露着诡异莫测,不小心些很容易再出什么问题,若到了那时,估计老天爷也不会帮助他第二次了。
    从衣角扯下一块破布缠在右手上,好给等下拔刀做准备。缩下身子的孙凉像野兽一样,双眼看好面前的路线、计算要跑几步才能上树、并且仍有力继续向上爬。为了一下就可以解决,必然要如此谨慎小心才好。碰到凶猛的野兽要谨慎,碰到说不清楚的物件更要谨慎,刀是“百兵之霸”,名刀出自名匠之手,但盛于用刀之人。刀如何用,是走何种之道,那也是用刀之人决定的。现在泛着青色光泽的短刀插在树上,已经失去了它原来的主人,现在树下想要把它拔下来的孙凉就好像继承者一般,通过了前面扰乱头绪的考验,再试着把它拿下来,或许就可以选择是否要驾驭它了。物终究是物,刀也是物,人可以驭物,但是物不能驭人。一旦物驭了人,那人也就与行尸、与躯壳无异了。
    孙凉尝试着大步冲出去跳到树干上,改为手脚并用的野兽爬行,像狼、像猫,很是灵巧轻便,旁边有树枝的话就上去借力缓口气再向上,最终站在了插刀位置二尺远的树枝上,对他来说算是轻而易举地接近了那把短刀。孙凉蹲伏再树枝上观察不远处的刀,整个刀身都已插入树干,只有刀柄还暴露在外边,但是之前刀柄上的血污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是也被雨水冲刷了吗?兴许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干净了一些,看起来也不似之前那么令他畏惧了。
    他在心中估摸着,要怎样的姿势才可以抓到刀柄,二尺的距离不算远,但问题在于刀柄附近没有其他可以借力或者踏足的位置,这对他来说就是很难的还请了,四丈高的距离,一个把握不好很容易掉下去摔伤腰腿,山上平日里进出的人就不多,这要是受了伤可很难及时得到救治。故此孙凉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些才行。他心中犹豫,要不要就此下去,不再管这把刀,这样就不会有受伤的风险了。但是,如果这把刀还在这里,他心中的畏惧就一定还在,不会消失。虽然现在的孙凉什么也不是,可他也不想带着负担去生活,这感觉很让人不舒服,不舒服的能尽早让它消失是最好。而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然迟则生变,也许会压在心里一辈子。
    突然孙凉脑海中灵光一闪。自己的气力并不算大, 为何这样一甩便已刀身都插入树干中?先前自己没有怎样注意,这样看的话,只要自己抓住刀柄,应该就是安然滑落了吧。不失为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法,即使落不下去也可以荡到其他树干上再想方法。嗯,就这样试试看。孙凉站起身微曲双腿、脚掌向前压下去,摆手举起原地跳出,本来右手距离刀柄更近,可没想到临近时右手正好下落,好在左手正在最高点抓住了刀柄的末端,才没让孙凉掉下去。孙凉赶忙把右手也握上刀柄,再双脚踏在树干上,好似一个三角形一样,在半空中依靠树干悬挂。孙凉平复心情,让心跳得慢一些,还有四丈的高度,不能放松,小心些总没坏处。他深深吐息,然后试着让刀尖在树干中下压,这样才好尽可能地把孙凉挂住,只要他不松手就不太可能会摔到。短刀在树中下压的很容易,孙凉用小腿和双脚用力夹住树干,试着让肩臂用力,手上能感觉到短刀着力出树干应声分开,随之松开双脚,下滑了近二尺,孙凉这样一看,心中便安稳了不少。这样用刀划了几次,孙凉终于距离地面约莫还有不到三尺的距离,便一跃而下就地翻滚,然后插刀于地终于立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