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最炎热的季节,刚结束麦收不久,大队的人都坐在家里歇凉,在张芊的带领下,大队不少人做了摇椅,买了收音机。
没事时就躺在躺椅上,旁边收音机播放着电台广播,整个人惬意又舒适。
张家去年重新修建了房屋,这一次的房子,直接青砖到顶,上面是陶瓦,低调又气派。
大队不少家庭都跟着重新翻修,一些家里劳动力多的家庭,赚到的钱也多,因而很舍得花钱修房子。
这时候的人修房子,全是奔着住几十或上百年去的,用料扎实,红光大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富村。
张芊将摇椅放在走廊上,收音机摆在旁边凳子上,躺上去开始咸鱼瘫。
工厂今年的计划安排全部正常进行,厂内的事也被她交给了赵松处理,自己一下就闲了下来。
脑海中想着下半年的安排,张芊沐浴在温暖的空气中,外面太阳灼热,屋檐下却很凉快,屋内更是凉爽。
时不时一阵微风拂过,张芊在这样的环境中,越来越困,思维逐渐模糊。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屋外猛地传来队员的叫喊声。
“大队长!大队长!咱们钱没了!”
张芊猛地瞪大眼睛,直起身子看过去。
“咋回事?”
她挑了下眉,眼底划过一丝好奇。
来人是拖拉机手张学,忿忿不平冲到走廊下,倒了碗茶水喝下去才好些。
“大队长呢?”他皱着眉头问。
张芊将收音机关了,从摇椅上站起来。
“爷爷胃不太舒服,刚喝了药,正睡午觉。”
张大牛早年吃了太多苦,身体健康时还好,现在年纪上来,年轻时仗着身体强壮压下去的病痛陆陆续续出现。
胃病就是其中一个,现在每天都喝小米粥,抓了中药喝。
养胃的中药有安神的作用,因而每次中午喝了药,张大牛总会上床午睡一会,轻易吵不醒。
“那咋办?”张学茫然。
张芊眼神奇怪看着他,指了指自己。
“找我呗,正好我闲着没事干。”
清闲日子过久了,还真有些无趣。
但凡有个手机,她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张学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应下。
“我们的草料生意没了。”他哭丧着脸说。
张芊沉默两秒,无语道:“所以你刚才说钱没了?”
张学点头。
“我还以为啥事呢?就这?”张芊重新坐回躺椅。
奶牛场的新领导许强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抠门鬼,张芊和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那个人都觉得胃疼。
要不是当初姚革命离开前,和张芊签了两年的草料合同,怕是红光大队的草料生意早就丢了。
拖到现在对方才毁约,已经出乎张芊预料。
可张学不这样想。
“我都拉过去了,奶牛场的许强厂长居然连门都没开,他就站在门里面,说以后咱们大队的草料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吃了对牛羊不好,所以不要咱们的草料了。”
张学很生气,鼻翼微张,脖子上青筋凸起,如张牙舞爪的小蛇一般。
“许强他真的这么说?!”
张芊眼睛微眯,摇椅猛地停下摇晃。
张学用力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还说咱们送去的草全是烂的,喂给猪,猪都不吃,只能拿去扔掉。”
可把他气死了!
大队送去卖钱的草料全是最好的青草晾晒出来的,只有经过检查,确定没问题,才会打包送去奶牛场售卖。
现在奶牛场的人居然说自己辛苦弄的青草是烂的,这不是坏他们大队的名声吗?!
太过分了!!
张芊定定看着张学的眼睛,他确实没说谎。
那这件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她站起来,对张学说:“去摇二十个人来,咱们去奶牛场找理去!”
自家送去卖钱的草料能是坏的,那自家卖的奶会不会也是坏的呢?
信用名声就是在这样一句句谣言中毁掉的!
自家大队现在发展正好,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奶厂未来!
本来她想着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毁约的事要不就算了。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绝不能算!
她还要让奶牛场对破坏红光大队名声以及提前毁约做出赔偿!
当初定下草料交易有签订合同,张芊将这一类的重要文件全部放在了自己房间的箱子里。
带上合同,张学也叫来了浩浩荡荡二十来号大汉,一行人乘坐拖拉机,来到奶牛场。
去年奶牛场被迁移出城,之前的奶牛场在城内,随着牛羊数量增加,奶牛场附近常年围绕着一股粪臭味。
住在附近的居民受不了,向街道居委会提出抗议,经过上层领导讨论,最后奶牛场被迁移到县城外围,靠近金瓜大队那边。
红光大队在西南方向,金瓜大队在东北方向,当初许强初来乍到,就没有对草料生意出手。
现在想必是在奶牛场站稳脚步了,这才起了毁约的心思。
可是,这本可以好好谈,距离太远,张芊早就做好这门生意做不下去的准备,但对方不应该踩着大队名声。
张学直接带着一车人,从县城中心穿过去,走直线,以最短距离来到奶牛场。
张芊一行人气势汹汹,身后跟着的大汉一个个四肢健壮,牛高马大的,奶牛场门口的人见了,立马心生不妙,赶忙跑进去找领导。
“喊!”张芊朝身后一挥手,中间的人举立马起一个大喇叭。
“许强不守承诺,言而无信,毁人声誉,天打雷劈!”
“许强不守承诺,言而无信,毁人声誉,天打雷劈!”
声势浩荡,立马吸引来附近居民。
喊了一会,立马很快出来一人,是副厂长贺建成。
张芊让身后人停下,看向贺副场长。
“贺叔,好久不见了,不知道苗奶奶最近身体如何?”她笑眯眯说道。
贺建成眉心蹙起,不赞同看着张芊。
“大侄女,你有啥事好好说,不要把事情闹大,至于弄这么多人在奶牛场门口给许厂长闹难看吗?”
虽然他也看不惯许强,但他一个做下属的,不能置奶牛场颜面不顾。
张芊慢悠悠说:“今天这事真不怨我,许强厂长单方面撕毁草料合约,我忍了,但他不应该污蔑我们大队的草料有问题!”
“我们大队除了奶牛场的草料生意,就是鲜奶生意,一旦有人说咱们草料有问题,那喂牛羊吃的草料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贺建成沉默了。
作为奶牛场的副厂长,特别是当初奶牛场的鲜奶还出了事,他再清楚不过这里面的问题。
张芊看贺建成没说话,继续说:“你也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对我们大队影响有多大?”
“先不说草料了,就拿鲜奶来说,如果有人认为,我们用腐烂的草喂给牛羊吃,那牛羊产出的奶还有人敢买吗?”
“我们大队将这些赚钱的金疙瘩当祖宗一样伺候着,自己都吃不上的精粮也要先喂给牛羊,只为了能将产的奶卖了,让大队的队员们过好日子。”
“许强厂长一句烂草,可以瞬间摧毁掉我们大队这几年维持下来的全部心血,让我们的奶卖不出去,只能回到几年前靠地吃饭的日子。”
“不是我们闹事,是许强他先闹事!”
张芊铿锵一气呵成,将这件事的严重性及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全部阐明。
大队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
她不惮于以最险恶的用心猜测他人。
贺建成说不出话了。
张芊让身后的人继续喊,只要许强不出来,他们就一直喊下去!
“等一下!”
张芊看过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老鼠终于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