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和米面都被马车拉着运到了现场,分别搬进了两个棚子里。
秦晓雨独占一个棚子,里面已经安上了桌椅,椅子背后还挂上了帘子,后面有一张可以让病患躺下检查的小床。
秦晓雨见现场搭建的棚子比她想象的还好,真有点前世去地震灾区支援,搭建简易帐篷医院的感觉。
不得不说,顾舒泽办事,很让人放心。
等到皇家祭祀结束。
震天的礼炮响彻天际。
城北的赠送寒衣活动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寒衣节前,已经有专人到城北贫困人家进行核实统计,每户按人丁数发放号牌。
号牌分男女,也分大人小孩。
号牌上还专门记录了核实时测量的身高、胖瘦、年龄大小。
对于那种身患恶疾,不能下床的,也专门注明了。
为了领取寒衣时加以区分。
原则上是一人一牌,只有老人、小孩、病人可以由家人代领。
领取寒衣的人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任何一家,接受赠衣。
每个赠衣点,都有步军营的兵士站岗,维持秩序。
秦晓雨见人们都有序排队领衣,不由为这样妥当的安排叫好。
可见多年的寒衣节赠衣,早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机制。
长公主府赠送寒衣,秦清月也久违的拿上了针线。
小时候在石牛村,全家都宠着她,有什么缝补的,姜桂花都包了。
照理来说,她根本不怎么会女工。
但她是重生之人,前世嫁给王麒遂以后,所有东西都重新学过,样样都很能拿得出手。
所以,当嘉懿长公主看到秦清月的刺绣,还是狠狠的惊艳了一下。
也特许她参加祭祀后,去赠送寒衣的现场。
秦清月这么长一段时间被禁足在长公主府,终于能出去透一口气,心里也是舒畅的。
等到祭祀完毕,众人从皇宫出来,再坐车去城北,寒衣赠送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领寒衣的百姓都排上了队,马车已无法开到现场。
所有人都在外面将马车停好,走进去。
场面很是壮观,却又井然有序。
排成一条条长龙的队伍里,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试问,不在皇都,像这样的贫困人家,谁能领到皇家做的寒衣?
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领到一件皇家制作的寒衣,不仅让人暖心暖身,更是让人倍儿有面子。
皇宫里制作的寒衣,有专门的宫人负责赠送,届时,还会有以太子为首的各位皇子代表圣上亲临现场。
因此,队伍排得最长的非其莫属。
然后是各王府的、公主府的。
最后才是各大官员的。
城北的几处赠衣场地,除去皇宫制作的在每个地方都设了点,其他各府分散在各点。
长公主府设的点恰巧同护国公府的点在同一场地。
秦清月熬过了繁琐枯燥的祭祀,终于同嘉懿长公主一道坐车来了赠衣现场。
她们下车步行入场。
排队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祭祀讲求庄重,服装不鲜艳,但依旧低调奢华。
加上久居皇都的人,早已认识嘉懿长公主。
每年就算冬日寒衣节见一次,那也是无比荣幸的。
哗啦啦——
现场众人全部跪倒在地。
“恭迎长公主殿下!”
众人的呼喊声像海啸一般此起彼伏。
秦清月见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伏在地上跪拜的身影。
只有长公主和她两人是站立的。
这样俯视众生的感觉,像雷霆一般直击她内心。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众人匍匐在她脚下,恭敬顶礼的场景。
但只有有身临其境,才会真正体会到那种震撼。
仿佛烟花炸响,在天空恣意绽放。
刹那间,她心里有东西蠢蠢欲动,俨然要破土而出。
被赐婚达斡的阴霾好似瞬间离她而去。
她宛如突然饱吸了甘露的枯树,就要抽出新枝,迸出嫩芽,洋溢无限的生机。
“平身!”
长公主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长公主殿下!”
众人这才纷纷起立,重新排队。
秦清月跟着嘉怡长公主往长公主府的赠衣点走。
护国公府的赠衣点,姜桂花忙着为那些人找合适的衣服,秦风和秦大林则忙着搬米搬面。
刚才众人磕头,他们也跟着磕了。
至于那一身华服的两个人是谁?
他们反正也不认识,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谁也没有多想。
秦晓雨义诊的棚子外面是挂了一半帘子的。
病人看诊,还是得挡挡风。
所以,秦晓雨在帘子背后,甚至连长公主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是随着众人一起顶了礼,继续为病人看病。
秦清月一边走,眼神却不住地往两边瞟。
一则,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十分好奇。
二则,她也想充分体会众人向她投来敬畏目光的感觉。
突然,她像触电了一般看向棚子里赠衣的妇人,一时忘记收回目光。
那张脸虽然圆润了些,但分明就是石牛村的姜桂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长得有些相似吧?
毕竟人海茫茫,一两个长得像的也很正常。
她自我安慰。
不过,当她的目光朝前面移一移,又发现了秦风和秦大林的身影,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这分明就是石牛村的秦家人!
他们怎么来了皇都?!
是不是意味着,秦晓雨也来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秦晓雨的身影,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虽然被封公主,但却要去达斡和亲。
反观秦晓雨,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带着全家来了皇都。
到时候,她在边地受苦!
秦晓雨,还有她最看不上的秦家人,都在皇都享福!!
近一段时间,她那颗已经趋于平静的内心,猛然发出了嘶吼。
怎么可以这样?!
秦清月收回目光,垂下眼眸,任由内心的困兽挣脱牢笼······
皇宫中的祭祀,贺煜哲本来应该和其他皇子站在一起。
但他一步也没有离开顾舒泽身旁。
对于其他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无比冷漠的毫无回应。
除了顾舒泽,所有人是在其受伤后第一次见他。
太子在祭祀时没有来得及同他说上话,到了赠衣点,太子下来马车特意等着顾舒泽他们的马车。
顾舒泽牵着贺煜哲的手下了马车。
太子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见过太子殿下。”
顾舒泽朝太子见了礼。
贺煜哲在一旁毫无反应。
“重溟不必多礼。”
太子对着顾舒泽回了一句,然后眼神热切地看向贺煜哲。
“三皇弟。”
贺煜哲往顾舒泽身后藏了藏,从其肩头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