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吉双唇紧抿,棕红色的眼眸隐在镜片之下,一时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她愣是盯着两人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做出了抉择,迈着大步朝苏维走去。
等到韩吉快靠近的时候,利威尔与苏维自然地停下了话头,默契地将视线落在了韩吉的身上。
见状,韩吉也没再多犹豫,开门见山道,
“苏维,我想和你谈谈。”
“我?”
苏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嗯”韩吉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利威尔,说,
“利威尔,你也一起吧。”
利威尔没有吭声,只是定定地与韩吉对视。
他的目光平静得如同澄澈的湖面,但内心却截然不同。
一种猜测的念头随着心头的波浪翻涌而起——
或许,韩吉一直以来对他有所隐瞒的东西,在今天就会有个结论。
安静的房间内,一扇木门隔绝了外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韩吉、利威尔与苏维三人围坐在屋内的小茶几边,一人坐在一个方位的沙发上。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等待着这场谈话的发起人开口。
韩吉抿着唇,犹豫了半晌,从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内,抽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苏维的面前。
而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处在杜格尔时期的艾米的母亲。
照片上的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望向镜头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
苏维在看见照片的下一秒,微微地愣了下神,抛向韩吉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韩吉轻咳了下,冷声道,
“这是艾米的妈妈,这张照片是我在杜格尔街找到她的时候,拍照留档的。”
她声音平静,脸色也毫无波澜,
“她是我十多年前,刚进市局的时候,第一次接手的案子——一起儿童走失案的受害者家属。”
闻言,利威尔却皱起了眉头,迟疑了片刻,沉声道,
“这个案子,我记得我没有经手过。”
韩吉轻叹了口气,
“当时你母亲重病,所以很多值班和案子都考虑到了这点,没有安排你。”
她顿了顿,与利威尔交换了个眼神,
“艾米,就是在一个我单独值班的暴雨夜走丢的。”
屋内静悄悄的,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韩吉平静的声线,
“我自从接手了这个案子以后,就连日奔波在寻找艾米下落的路上,可是不论我怎么调查,都一无所获。”
韩吉的双拳默默地在自己的膝上攥成了拳头,
“我作为一个警察,却没有办法帮助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找到她孩子的下落。”
说着,韩吉默默垂下了眼眸,棕红色的刘海挡在了韩吉的镜片之前。
“在那之后,这个未解的案子就成了我的一个心结。我没有办法面对艾米的家人,也无法接受因为我的无能为力,让一个孩子失去了家人,也让一个母亲失去了珍爱的孩子。”
韩吉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但我不能逃避,虽然我也很想装作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毕竟每一年发生了那么多的大案要案,但不了了之的案子也并不在少数,但……”
“我就是做不到。”
“哪怕一直没有艾米的线索和踪迹,哪怕我只是在这样一张单薄的相纸上见过她的长相,我都觉得我应该继续调查下去。”
“我四处走访,在这个调查的过程当中,我意外地发现,圣费尔市这过往的每一年内,走失的孩子竟然不在少数。”
韩吉话音刚落,苏维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而她的变化,也被韩吉收入眼中,更确信了一份自己的想法,
“并且,这些走丢的孩子当中,有大部分有着一个和艾米相似的共同点。”
苏维唇瓣微启,温声问道,“是什么?”
“艾米的父亲酗酒,赌博家暴两沾,平日里对妻儿都是非打即骂。在艾米走丢后没多久,就和艾米的母亲离婚,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谈及这些过去,韩吉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从齿间露出的文字也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而在圣费尔市那些同样被拐走的孩子里面,绝大多数的原生家庭都并不幸福。”
韩吉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闭上了嘴,沉默地看向苏维。
苏维正盯着桌面上艾米母亲的相片,思绪若有似无地被牵扯着带回了那一夜的杜格尔街,与上一次在艾米家两人独处时的对话,一时没有注意到韩吉已经闭口不言。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时,在抬眸的瞬间,不偏不倚刚好撞进了韩吉如同深潭般深邃的眼眸当中。
韩吉与苏维对视了片刻,一语不发地从自己的笔记本中取出了另外一张卡片。
卡片的四个小角起了细小的褶皱,但上面印刷的精致花纹却依旧鲜亮明媚。
韩吉三指捏着这张小卡片,将它放在桌面上,推至了茶几的中央。
在看见卡片的瞬间,苏维与利威尔的表情都同时怔住了。
那张卡片上赫然印着一个花体字母——z。
而作为将这张卡片带来市局的两人,都能认出,这是在杜格尔街的那晚,德文作为领路人,将这张名片当作信物,递给了两人。
苏维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名片,唇瓣微启,
“这……”
韩吉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名片,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背上,自顾自地开口,
“这是你们去往杜格尔街的那一晚,得到的信物。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张名片,才可以让你成功潜入了杜格尔酒吧,我们警方围堵杜格尔一行人的任务也才能以相对圆满的结局告终。当时杜格尔酒吧的那些人,在见到这张名片的那一瞬间,立即对你放下了戒备,是吗?苏维。”
苏维点了点头,
“嗯,我们当时就推测,这张名片上的z,有可能会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韩吉闻言,轻声笑道,
“苏维,你在创建破晓之时的博客账号时,有很多的报道里面涉及了不少的隐私信息,以你当时一个在校的学生身份,是无法得知的。”
她顿了顿,眼尾含的笑意却让苏维一时看不明白,
“再比如,在帕廷顿案件时,意识到奥菲莉亚身处危险的那一晚,我们都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你又是怎么先我们警方一步,得知她的所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