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
    谢云飞连连否认，不知道是否认他们利用了曲白鱼还是否认想要除掉小金鱼。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人在相信他。
    宝来山上的匪众更是面目狰狞的看向了他，哪怕今日他能在官府剿杀下逃脱，怕是也逃脱不出众匪的魔爪了。
    崔小乙闲庭信步朝谢云飞走了两步，悠悠道:“我劝你老实些，好好交代公主的去向，或许……还能落个痛快！”
    他话音落，身后的弓箭手立马又拉紧了弓弦。紧俏的弓弦似乎发出了铮铮的鸣啸，只恐有人稍稍不注意便能顺势而发。
    谢云飞立时跪倒在地，眼里的泪水着再一次喷涌出来。
    “回爷……小的真不知道！”
    崔小乙脸色微变，手掌刚抬起，谢云飞便又哭喊了起来。
    他朝着崔小乙和曲白鱼不住的磕头，只求着能饶过自己一命。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指着小金鱼道:“她！她一定知道！昨日我们明明将莫离……哦不，公主殿下关在后山的……一定是她，是小金鱼放了她！”
    “你放屁！”
    小金鱼骂道。
    “姑奶奶恨她入骨，怎么会放了她？！”
    她话音还未落，一只大手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曲白鱼冷漠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恨她入骨？”
    他的眼神如冰冷的刀锋，带着威胁和恐惧，如一头野兽锁定了目标，小金鱼不禁有些微微悚然。
    “……没错，我恨她。”
    小金鱼暗暗吐了一口唾沫，继续道。
    “她骗了我，让我成为了整个宝来山的笑话！我就杀了……她……”
    她话只说了一半，脖颈上的手就突然用了力气，扼住她的脖子，使她瞬间呼吸都阻滞起来。
    再瞧曲白鱼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阴鸷的光芒，仿佛一头即将发怒的野兽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缓缓问道:“继续，你怎么杀的她？”
    小金鱼的喉管被挤压变了形，说话声音便也变了。
    “我在……想要强暴……她的人、手下救了她。她就信了……我，她跟我……下山，就要在……那边的悬崖上……我一刀……刺进她的心……心脏……”
    “咔啪——”
    一声清脆细小的声音在小金鱼的耳朵里回荡着，脑袋便像被风吹折了的芦苇瞬间耷拉了下去。
    曲白鱼将软掉的小金鱼丢在了地上，接过崔小乙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顺手丢在了脚下那具小小的尸体上。
    周围静的可怕，甚至连离他们最近的谢云飞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曲白鱼缓声说道:“杀。”
    一个“杀”字，仿佛拥有了无穷的气力，瞬间将愣住的所有人都成功激活一般。
    箭矢瞬间如雨，破空之声仿佛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道刺耳的痕迹。只是一瞬间，双方人马纠缠在了一起，溅起的鲜血染红了天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直到厮杀的哀嚎声响起，元彤儿才从小金鱼的突然惨死抽离出来。
    但曲白鱼冷漠狠厉的模样却久久在她脑中徘徊。
    她没见过……甚至那一瞬间，她以为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曲白鱼……
    她浑浑噩噩的跑下了山，直到山脚，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就被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浸透了。
    小金鱼死了……
    小金鱼就这样死了……
    杀死她的，是曲白鱼。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可怕？
    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彤儿的脚瞬间软了，坐在山脚的僻静洞穴躲着，一直躲到了天黑。
    夜晚来临，万籁俱寂。
    月光如水，透过山洞静静地洒在元彤儿的脸上。
    清辉好像在这一刻有了温度，凉丝丝的，将她照的清明。
    厮杀声似乎没有了，不知道哪一方得了胜。
    元彤儿走出山洞，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儿。
    她忍不住腹内翻腾，一阵干呕。
    山林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寂静，只偶或传来几句人声。
    是留下打扫战场的官兵。
    听他们说，大概是曲白鱼胜了，三当家的带剩下没有多少的人弃寨而逃。
    他们的口中，曲白鱼是战无不胜的神，可听到元彤儿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恶寒。
    那些人说，曲白鱼会尽一切手段将逃命的叛国逆贼捉回去的！
    那个逆贼就是她！
    不可否定的，她竟然觉得曲白鱼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害怕了。
    她不能让他捉到，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自保！
    打扫战场的士兵不知何时退下了。宝来山的寨子没了人，便也没有了光。
    天上的乌云像是故意应了景，遮遮掩掩的，也没了月光。
    周围一片漆黑，元彤儿摸索着记忆中的路，绕到了山寨门下。
    虽在黑暗之中看不到血肉横飞，但脚下湿黏的拉扯感以及冲鼻的气味，彰示着此战必定血流成河。
    尸体一片接着一片，元彤儿一个不注意便能猜到他们的手、脚、身子……
    她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摸索到了小金鱼大概的位置。像是冥冥之中有了指引，她扒开压在上方的尸体，最终将小金鱼早已凉透的身子拉扯了出来。
    瘦弱的身子软趴趴的，没了生的气息。
    元彤儿的抱着她，心中的恐惧便瞬间消散了。
    她坐在尸体旁稍作休息，不知是自语还是在跟自己怀里的小金鱼絮说。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是令人害怕的。”
    直到压住月亮的乌云散去，照亮了下山的路，元彤儿好像这才又有了力气，将小金鱼拖了起来。
    她想把她埋了，一个小姑娘家，暴尸荒野，不好看。
    她把她拖到了山下，找了个僻静又视野开阔的地方，便决定将她埋在那儿。
    她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挖洞的东西，便用石头挖、用手挖。挖呀挖，挖了一夜，最终在晨曦照进荒芜的树林时，挖出了一个小小的穴。
    她坐在穴与小金鱼的中间，又歇了一会儿。看着脸色白如墙纸的小金鱼，她拧了拧眉。
    “……对不起……你都这样了，我却哭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对不起小金鱼了。如果不是自己，小金鱼也不会丢了性命。
    她害她至此，却在她死后，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甚至，她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她好像没有了那些七情六欲一般漠然、麻木。
    朝阳又升了一截，她觉得是时候要将小金鱼埋起来了。
    瘦小的身子被推了下去，元彤儿一捧接着一捧的把土埋了进去。
    埋的比挖的快，没过多久，一个崭新的坟头就埋好了。
    元彤儿拍了拍手，打算离开。
    “去哪儿呢？”
    她自言自语道，这才发现，脑中还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