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清秋指尖一划，被扯住的那片衣角便被利落割下。
    饱餐一顿后她心情不错。但问过时间后，发现距离饭点只剩半小时了。气压一时又变低，暗啧一声。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梧桐说过如果饭点回来，请不要和刚屠完村后一样浑身血淋淋的回来，不仅又脏又难处理，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还会吓到人。
    “喂，摩拉克斯，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方才无论是躺尸堆还是拿衣服当抹布擦手上的血，亦或是在一摊血水里都当平地大道般走来走去的人，此刻却莫名其妙问他要衣服。
    新型的诅咒扎小人法术？
    摩拉克斯很谨慎，没有立刻答应：“用处。”
    “换洗？好像是叫这个词。”清秋边说边回忆这附近有没有能让她洗干净的地方。
    换洗？
    好小众的词汇。
    摩拉克斯在思考对方口中的换洗和他脑子里想的那个换洗是不是一个换洗，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打量了下对方结块的发尾，还有身上几乎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衣服，一切都仿佛此地狼藉才是她作品般的血淋淋。
    他结识的人里倒是有几位女性朋友，一件衣服而已，不是难事。不过，虽然他同对方已经算得上能和平共处，但要带对方去，还是必须得有契约约束。
    清秋嗯嗯嗯，好好好的敷衍，抬起袖子再次擦擦脸，表示自己赶时间，要干什么抓紧点。然后秉持着节约最后一点干净的角落，又用衣摆把手擦干净准备一会儿拿上衣服就走。
    洗干净后回去路上怕是要费点功夫了。要是赶不上饭点，梧桐怕是会以为她要下一个饭点才能回去。
    麻烦。
    一件干净衣服而已，摩拉克斯怎么这么麻烦。
    来到大本营内，看得出来对方在领地和信徒这方面完全没有兴趣。倒不如说是一定程度上很讨厌人类，索性完全忽视着走。摩拉克斯斟酌了一下，还是将艾列欧格以相对友好的身份介绍给了众友人。
    清秋盘腿坐着等候，手指无规律轻敲膝盖略显急躁，但也是很顺利的得到了一套女性衣物。本想将东西打包带走，然后出去随意找个山泉冲洗一下。但貌似被误认为是新加入的盟友，一下子变成了洗浴一条龙。
    在用热水泡了片刻，发尾上干掉的血块用手一捋便都下来了。最难的部分已经变得简单，接下来也就是用水一冲的事情了。
    梧桐曾经好奇问过，你们魔神不会那种一下子把自己变干净的法术吗？在结束战斗后，不仅可以有效节省时间还很光鲜亮丽。清秋表示会那种鸡肋法术的魔神屈指可数。一是在魔神战争的规模很大，且多数为远程攻击。比起把自己时时刻刻变干净不如提高自身治愈伤口速度或是躲避速度来的高效有用。二是每个魔神都有每个魔神自己的法术领域，大部分是不互通的，属于就算手把手教学都未必能学会的那种。
    好比摩拉克斯是岩之魔神，那对方的力量更多会以岩石的特性而展开。她是死亡之魔神，力量多以死亡的形式存在。死亡和岩石两者根本没有交点，所以他俩即使打了好几次架，相互熟悉了彼此的攻击，也复刻不来。
    拎着放在架子上的衣服草草穿好，清秋把湿哒哒的头发从衣领里捞出来，站在门口嗅了嗅，侧耳倾听。顺着方向去找摩拉克斯。她原本的那件衣服怕是拿去当抹布都没人要，估计结局只有被扔或被烧。挺好的。
    时间不早，该准备和摩拉克斯道声谢离开了。
    其实本来是没打算用热水的。清秋想着只要程度看上去不是梧桐所说过的那么吓人就好。但注意到路上那些人类遮遮掩掩的眼神，每一个都透露着害怕与打量。
    ...还是弄干净吧。
    然而皮肤上的那些用凉水冲洗还行，但头发上凝固的那些就很难轻易处理干净了。有一瞬间想过，长发变短发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摩拉克斯所庇护的人类对这位新来到这里的“仙人”充满善意。虽然这位“仙人”小姐不像其他女性那般随和温柔，反倒是一直垮着脸蹙着眉。但他们觉得，如果是帝君大人决定带回来的，那便是对他们绝对无害的。
    他们应当善良的去对待“来客”。
    若陀和摩拉克斯那边还在商议梦之魔神战败后一众夜叉该怎么处理。归终这边路过，看见步履匆忙，额发上的水珠还顺着面庞往下滴的清秋。
    想起传闻里关于“死亡”进食以及摩拉克斯事先交代过的话——对方似乎很赶时间，若是她说要走，便直接随她去吧。
    而归终也是这么做的。
    得到话后，清秋点头再次致谢，准备直接瞬移走。但忽地闻到一股药材味。脑海里闪过梧桐被危墙伤到，直接倒地昏迷的场景，顿住脚步，果断走近询问有没有止血消肿，止疼的药物？
    被突然搭话的医生后退半步，满脸警惕，完全的陌生面孔，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医生的？
    等不到回答，清秋蹙眉，又逼近重新问了一次。然而那位人类医生发现对方表情变得不耐后内心更害怕了。
    幸得终归过来解围，其实早在清秋洗浴出来后，她就注意到对方听和闻的动作，想来应该闻到医生身上的药味了。而后大方给了清秋所要的药品。毕竟，随着璃月版图的扩大，他们的药物不是很稀缺，而且对方要的数量不多。如此若能多个朋友，也是好事。
    拿着到手的药，清秋想了想，丢出去一片蛇鳞。如果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就把鳞片弄碎，她会来的。
    归终见对方这么急，大起胆子问了一句，是哪个地方又出现大规模死亡了吗？
    清秋摇头，只是皱着眉说这里人类太多了她待着不舒服。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她最根本的，还是从不向外人暴露梧桐的存在，因为梧桐对于她来说很重要，重要的东西，还是藏在手心里捂严实才更安心。
    是不喜欢人类的魔神啊。但还好也只是不喜欢，不是厌恶。没有到见一个就杀一个的程度。
    归终目送清秋消失在原地，捏着手里泛凉的鳞片，举起来后对着阳光端详着。
    如乌鸦羽毛般隐藏在黑色下五彩斑斓的颜色，随着指尖左右转动隐约流淌着梦幻的浮光。
    总是以看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般的态度看待着人类。忽视，略过，不在意。人类是死是活与她毫无干系。庇护？更不用说了。怕是在对方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个词。魔神爱人，可如今看到艾列欧格这个样子，不禁让人怀疑，魔神真的爱人吗？还是说，只要不主动去伤害，就已经可以称作是爱了。
    这可真是世上最难解读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