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李门主怎么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
四顾门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在门内主持大局,跑出来做什么?
李相夷顺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自然是来找你的。”
他转身拽着李莲花飞跃而去,只留下一句。
“这案子四顾门接手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云州百姓解释吧。”
笛飞声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足尖一点跟着飞了出去。
丘平川追了几步,回头去看丘蝉,没有再上前。
李莲花被一路薅着飞出山庄,李相夷将他丢在一棵树下,踉跄好几步才扶着树站稳。
“不是,你这么大一个门主,说话做事能不能有点风度?”
李相夷回头看了他一眼,“怎样算有风度,一次又一次不辞而别?”
“我……”
李莲花被他噎得回不上话,又看笛飞声踏空追来,无奈叹息。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年人,啊?”
“总把我这么提溜来提溜去的,多不体面呐?”
笛飞声笑了一声,“没想到啊李相夷,你还真追出来了。”
李相夷站在陡坡上睨他一眼,又扭头去看李莲花。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笛飞声挑眉,“我们是朋友,他自然不会三番两次的丢下我自己跑。”
一句话正中靶心,李相夷拧了一下眉头,脸色明显臭了几分,冷嘲热讽。
“你还有朋友?我以为你只有对手。”
李莲花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古怪,连忙出声打圆场。
“李门主,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对手,他也能是朋友。”
李相夷对上他的笑,那双明锐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李莲花一对上这双眼就止不住的心虚,下意识的别开脸。
他低咳一声,“你说是出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李相夷压下去的火腾的一声又窜了出来。
他负手于身后,迈步围着李莲花转了一圈,眼眸微眯。
“李莲花,李先生。”
“替我喝下那举世罕见的碧茶之毒,却不图回报甚至连夜远行。”
“我是不是该赞扬你这般舍己为人?”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李门主客气了。”
李相夷唇角挂着笑,语气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没跟你客气,你欠我三个问题的答案,我欠你一条命。”
“李莲花,咱们之间,该好好清算清算。”
笛飞声闻言也补了一句,“你欠他三个问题的答案,欠我一个条件,好好记着。”
李相夷挑眉,“什么条件?”
李莲花一抬手按在太阳穴上,“嘶……”
李相夷成功被吸引注意,神色关切皱着眉,“你怎么了?”
笛飞声三两步上前,“你没事吧?”
李莲花叹息,“哎呀,头疼。”
各种意义上的。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探李莲花的额头,一个握他手腕查脉象。
探额头的是笛飞声,“你发烧了。”
查脉象的是李相夷,“像是风寒。”
两人一边一个,抓着他的肩头一路飞往云州客栈。
李莲花被架在中间,任长风凌冽吹拂。
面子不面子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也不是完全没好消息,至少这样飞还是挺稳的。
客栈是先前下榻过的客栈,名曰潜龙客栈。
三间客房相邻,李莲花的在中间。
这两人给他安置在客栈,便一道出去找大夫了。
李莲花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太阳穴思考了半天。
他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他更想不明白,这李相夷不好好在四顾门待着,跑出来找他做什么。
最让他觉得无语的是,李莲花跟笛飞声赌李相夷,他赌输了。
真会开玩笑。
脑袋一突一突的跳着疼,李莲花起身拉开房门想出去透透气。
外头守着两个人,一个握刀一个持剑,将他拦在门口。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二位,我想出去走走。”
这边无颜:“尊上不让。”
那边刘如京:“门主不许。”
李莲花:“……”
他保持礼貌的笑意合上门,退了回去。
好,好样的。
很快,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道头子便领回来一个大夫。
老头子约莫六十岁的年纪,白发苍苍,累得直喘大气。
他一看李莲花的面色,不满抱怨了一句,“赶得这么急,我还以为活不长了呢,这样子看着比我能活。”
然后一把脉,两撇眉毛就开始下沉。
“诶呀,话说早了,你这脉象看着的确活不长。”
笛飞声冷了面色,李相夷跟着皱眉。
李莲花宽慰他,“没事大夫,您不管别的,只管给我开两贴风寒的药方就是。”
李相夷连忙追问,“大夫,这脉象有何异常,是因为中毒吗?”
老大夫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老夫断不清楚,只知道他这脉象怕是无力回天了。”
他抬手抚须,想起什么一般,“第二老爷府上有个神医,您不妨去找他试试。”
“此人虽在城中没什么大的名气,但老朽有幸见过他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
“能被云州首富请回家坐诊,想来绝非等闲之辈。”
李莲花眉头一跳,抬起眼。
“金针?”
“敢问老先生,此人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那老大夫想了想,才道,“不清楚,只知道此人姓郭。”
“第二老爷唤他一声郭大夫。”
李莲花看向笛飞声,两人在空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相夷看得云里雾里,莫名觉得不爽。
李莲花继续询问,“这第二老爷,又是何许人也?”
李相夷接过他的话,“第二平秋,云州首富。”
“云州城今日这两起命案,死的就是他的人。”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颔首,那老大夫告辞离去,李相夷付了诊金吩咐刘如京送他出去。
手里拎着两纸包药回来,看他这番神情,不由得好笑。
“怎么,你对这事还有兴趣?”
笛飞声开口,“他一贯如此,什么事都上心,唯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李相夷把药往桌上一放,一撩衣摆坐在李莲花榻边,抬眼看笛飞声。
“听起来,你跟他倒是熟得很。”
同样是撑膝而坐,手搭在膝上的位置相同,连抬眼看过来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这俩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早看到这一幕,何至于苦苦猜测那么久?
笛飞声抱着刀,不置可否的挑眉,意思很明确。
——比你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