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且把魂穿回来的载汲原属的那个历史位面称为a位面,而将穿越到的这个位置称为b位面。
仅从目前已知的住处,这两个位面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在a位面,直到光统七年,孚郡王府才由载汲开始建设“先知楼”;而在b位面,现在仅仅光统二年,孚郡王府已经拥有了两座先知楼。仅仅就是这个差异,已经导致了历史的巨大变化。
而现在,载汲要再对历史进行一次重大改变。
修铁路。
既然在a位面的光统七年可以修建第一条铁路,为什么自己现在不能干?
事实上,各种拒绝修铁路的理由固然硬,但是最终还是被洋务派的铁拳打倒,这铁拳就是两个词——利益与安全。
招商局意味着利益,而北洋水师则是实打实的安全。当这两个领域发出强迫而迫切的需求时,一切都要发生变化。
当然,这种需要和压力,需要一个时间来酝酿。否则,洋务派也就不用等到光统七年才收获第一条铁路,而是在光统二年赎回沪上铁路之后为自己所用了。
五年时间,看似不长,但是民智民心的变化,却是巨大的。
总之,只有在所有条件都成熟起来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自然而动。
如果是道末,绝对不会去改变这个历史节奏,因为在道门看来,顺应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载汲并不是这样。
载汲从小受圣光会的影响很大,因此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我就是一道光”的情结,在他看来,自己的天赋异禀,一定是某种天命,自己是带着使命来改变这个世界的。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载汲经常用孔子的这句话来鼓励自己,克服困难,努力前行。
载汲固然会懂得克制自己想法,但是绝不会因为外部的困难而停止,相反,只要他认为是正确的,他就一定要做出来。因为对于他来说,同时代的所有人,几乎就是智障。区别只是,善良的傻子或者邪恶的傻子。
自己这么聪明,完全没有必要考虑他人的想法。
因为这种思维上的差异,道末和载汲经常在心灵空间辩论,当然,吵架是吵不起来的,因为受过专业的“不争”训练的道末最后一定会选择妥协和闭嘴。
但是现在他要争一争了。
毕竟b位面从来没有过黛青自主修建铁路的前例。
“阿哥,本门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大家都反对的事情,而且耗神费力,劳民伤财。又何必非要现在去作呢?我们已经研发出了那么多的耐旱作物,又在南土和东土做足了赈灾准备。此事即或不为,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吧?毕竟,生死有命,并非人力能够改变,即便我们再怎么努力,总会有些人……”道末苦言相劝道。
“姨父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有一点,载汲不敢苟同。我们如果没有竭尽全力的话,损失不能说不太大,而是很大。”载汲平静的说:“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不是为了自己开心和好玩,而是为了拯救千千万万人的生命。哪一条命,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我很清楚,我们救不了所有的我人。载汲也绝不愿意让姨父为难受累,但只要我还有一分力量没有尽上,在我看来,就是我的失职。”
道末闻言,一时愣住了。
“阿哥来自未来,见识广博,真实年龄与我相仿,我也实在自问算不得你的长辈的。”道末的态度很诚恳,仍又劝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运转,自然有其规律,我只是劝你顺应自然,也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至于你所说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说,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好吧,其实姨父不用担心各方面的反对,很多事情我已经有了经验。只是不方便多讲,毕竟天机不可泄露。现在的情况,并不需要咱们自己修建铁路,毕竟如果一切从头开始,即便咱们速度再快,时间上也不太来得及。”载汲见首末的态度多少有所松动,就缓缓的讲出自己的方法:“虽然天下几十年来一直是反对修造铁路,但并非真的是所有人都真的反对。只是反对者占据了很多‘道德至高点’和‘现实局限性’,大多数人,包括朝廷甚至两宫,也只能被裹胁。朝廷和两宫的态度如此,想修建铁路的人,也只能暂且忍耐,以待时机。”
“对呀。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难道现在时机到了?”道末应和道。
“差不多。我先问姨夫一件事,据姨父所知,当今朝中最有影响力的,有哪些人?”
“我对朝廷的事儿一向没什么兴趣,各种听闻,大概是左李二位中堂吧。”道末不是很有把握的说。
“姨父说的正是。我朝家法,以殿阁大学士为百官最高头衔。这边今年是光统二年,文华殿大学士是李鸿章,武英殿大学士是文祥,东阁大学士是左宗棠,体仁阁大学士是宝鋆,协办大学士分别是英桂和沈桂芬。总共四位殿阁大学士和两位协办大学士。但这其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就是李鸿章和左中棠了。”载汲逐一背诵大学士名单,很认可了道末的说法。
“但是左李二人之中,现今人在朝中的,又是谁呢?去年,也就是光统元年,左相就奉旨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去西域讨伐阿古柏叛乱了,如今在朝中真正说得算的,可不就是李相一人嘛。试问,李相会错过这个时机吗?”载汲反问道末。
“你是说,让李相也想修铁路?”道末。
“他何止是想,简直是馋。姨父你本为方外之人,不了解这些当大官的都在玩什么。别看他们道貌岸然,其实,都是在为自己捞钱。这铁路一修,固然会给洋人带来好处,但是同样也会给我朝带来好处,固然会伤及农人和运夫,但是也会带来新的巨大商机。关键的关键就在于,这好处落在谁的手里,这商机在谁的手中。”载汲说到这里,兴致起来了,眉飞色舞。
“我明白了。按你的说法,以往的时候修铁路,那些当大官的没有好处,但现在不一样了。”道末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没错,不愧聪明如我姨父。难怪塔姨那么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