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他肯定误会我了,以为我在故意假冒谒灵符的主人,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隐约猜到他之前说的“有效”到底是怎么个有效法了。
小峰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忍不住问他:“如果他确实是符主,谒灵符真能帮他止血?”
“何止是止血,他要是符主,我刚刚那一按,他立马能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信不信?”周游饶有兴致地将谒灵符转了两圈,“这玩意儿可比什么神女心有名堂多了,有它在就好比多了一条命,只要人还留着一口气就绝对死不了,可惜就可惜在它只对符主管用,落在旁人手里跟块废铁没什么两样。”
他话头一转,笑盈盈地对我说:“既然你不是符主,这谒灵符就是个无主之物,现在它归我了。”
如果没有后面这句,我就信了他的鬼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将谒灵符和乌骨木鞘据为己有才编了这套说辞,世界上哪有那么玄乎的东西,尤其是它还知道认人,难不成这谒灵符和龙脊凤心盘一样也能读取特定的dna信息片段?
“对了,你最好祈祷之前陈辛没有发现谒灵符对你无效,不然一会儿落在他手里,你可能会死得很惨。”他将谒灵符往包里一装,转身朝小峰示意,“你看好他,我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等确定周游离开,我尝试着坐起身,然而这一动更多鲜血涌了出来,我一下从头凉到了脚,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我顿时出声:“曾照云,你不会真打算一直作壁上观,就这么看着我去死吧?”
他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尝试着帮我止血,沉默了一会儿才没忍住问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没好气道:“就你那绑人的手法都不带变的,作为资深受害者我可是记忆犹新。”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歉然:“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开枪,不然我一定竭我所能阻止他。”
他一道歉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愧疚,打伤我的人是周游又不是他,相反他还救了我一命,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迁怒他,说到底是我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既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就要有自认倒霉的觉悟,怎么也怨不得旁人。
不过说起来这事还真有点讽刺,亏我之前不自量力地跟君耒夸下海口,以为有了前车之鉴自己不会再轻易陷入险境,直到事到临头才幡然醒悟除了坐以待毙其他的根本由不得我,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扭转乾坤的命千万别犯自以为是的病。
“对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有意转移话题,“周游说去找出路,咱们是被困住了吗?”
“我们刚从玉骨神木上下来,它就彻底坍塌了下去,露出一个特别深的坑,周围的地面不停地往里面陷,我们只能往入口跑,赶到那里却发现它已经复原,我们根本出不去。”
他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一边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好在这时塌陷停止了,我们原路返回,结果差点撞上其他人,周游怕被陈辛他们围堵,见岩壁上塌出了很多裂缝,索性找了一条比较隐蔽的躲进来姑且避避风头。”
他手上动作突然一顿,抬起眼睛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我,我不由想起一件事:“我看你之前也不像是事先知道这儿藏着龙脊凤心盘残片,好端端的干嘛混进这支队伍,追踪他们不应该是防盗办的活儿吗?”
旋即我反应过来:“我懂了,他们中有防盗办的人,而且很大概率出了问题,你在暗中调查他?”
我胡乱猜测着,企图将我的注意力从心底飞速蔓延的恐惧中抽离,可惜曾照云根本不给我自欺欺人的机会,他自顾自说道:“以眼下的条件,你的伤口很难止住血,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有时候一个人过于理性对旁人来说实在太残忍了。”我伸手按住伤口,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尽管我不知道它是出于痛楚还是人面对死亡时的本能反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害怕的权利,而非坦然应对的义务,你不觉得你太强人所难了吗?”
“抱歉。”他配合地移开目光,扶着我朝裂缝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出口……别担心,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我还能说什么,他这安慰也太不走心了,又或者我心里其实很清楚,就算我们能顺利地离开这里,要绕出去也得花不少时间,我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怕微乎其微。
我就说我跟方遂宁肯定有仇,居然再次被他不幸言中,还真是“天高地远的出了事想救都救不了”。
所幸像这样眼睁睁等死的经验我也有,而且不是一般的丰富,所以当内心深处的恐惧达到某个临界点我反而平静了下来,恰好我们走出了裂缝,我索性将视线投向岩洞中央。
正如曾照云所言,近百米高的玉骨神木早已了无踪影,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塌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乍一看如某种巨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虎视眈眈。
因为那顷刻间的天塌地陷,不仅岩壁上出现了很多裂缝,巨坑周围的地面也变得高低不平,如同一片缩小版的石林,人往里一猫根本发现不了,反正我用目光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人的踪影。
于其他人而言当然也一样,见附近没什么动静,我和曾照云商量了一下打算再去入口碰碰运气,刚绕开一块滚落的巨石,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停住了脚步。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黑洞洞的枪口已从巨石投下的阴影中、像一只触角一样缓缓探出,它的背后是一双比阴影更阴鸷的眼睛。
“怎么,看到自己人受伤,终于沉不住气了?”周游笑道。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裂缝中出来我和曾照云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熟稔,就怕隔墙有耳,按理说看到我们他不应该是这个反应,除非他早就有所察觉……想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他打伤我的主要目的不是逼陈辛妥协,而是在试探曾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