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番话下来,我瞬间从头凉到了脚,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我已然意识到,她这一提议和她之前极力劝我离开的态度截然相反,会不会有些事情她没法明说,想借此提醒我刹梭海一行确实是个阴谋,有人正试图将我推入局中,而这恰好与游瑾当初的警告不谋而合。
为了找到余寒他们,刹梭海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地,但眼下似乎多了一种必然性,这让我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像是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的恐惧——有人正步步为营地安排着这一切,他张开了一张网,我却别无选择只能往里钻。
如此一来,她留下来反而是安全的……一时间我哑然失笑,她这圈子绕得可真够大,不过确实很有说服力。
我转身就走,背后却传来叹气声。
“明知道是个坑还往里跳,傻不傻啊你……”感慨完了她又朝我喊道,“下次能不能长个心眼,不要别人给你什么就稀里糊涂地收下,有些东西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等穿过聚落遗址进入峡谷,我没忍住抽出谒灵符一阵端详,莫非它就是戴面具的女人提到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它她才一改之前还算友好的态度,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勘灵人、谒灵符,搞不好两者之间真有什么联系……可琢磨来琢磨去我也没个像样的头绪,见上面沾了不少血迹我赶忙用衣袖擦拭干净,心想对方下手还真够狠的,血都流到乌骨木鞘里去了。
我将谒灵符收好抓紧时间赶路,一开始只能借着手电光往前摸索,渐渐地天边亮起了一道曙光,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峡谷终于到了尽头,我找了片还算平坦的空地居高临下这么一眺,眼睛便有些移不开了。
郁郁葱葱的树冠沐浴在阳光之下,汇聚成一片绿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头,远方的白头顶如鹤发童颜的老翁,静坐一旁默默注视着绿色海洋的这边,睿智而又威严。
我心旌一荡,不仅因为刹梭海近在咫尺,更叹服于它的壮观。
眼前的景象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给人感觉仿佛再往前一步就能永远地拥抱阳光,再也不惧任何黑暗——我幡然醒悟,难怪刹梭盆地被刹梭人称之为“海”,它不是林海而是光海,只有光会和水一样润物无声、无所不在。
好不容易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整个刹梭海就像一个巨碗被群山环抱其中,越往中心走地势越低,可惜人的目力有限,我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扫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建筑的痕迹,那片船形遗迹还是得下到底下再按照标出来的位置去找。
奈何峡谷和盆地之间落差不小,衔接二者的山坡非常陡峭,要下去得费不少功夫,我不敢贸然尝试掉头去附近转了转,没想到还真应了“天无绝人之路”那句老话,我在陡坡的另一侧发现了一条相当深的沟壑,它直接切开悬崖通向崖下,渐渐消失在茫茫山林间。
事态紧迫,我也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小心翼翼地沿着深沟攀爬下去,这很像是一条雨水加雪水日积月累冲刷而成的河道,因为早就断流沟底全是裸露的岩石。
顺沟而下比在林海中穿梭省力多了,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极大概率它能直通刹梭海腹地,连分辨方向的功夫都省了,更何况只要是遗址,大多离河流不会太远,这船形遗迹搞不好就坐落在深沟的两边。
我继续依沟而行,想到马上就能打探到余寒他们的下落,我感觉满身的疲惫霎时一扫而空,连脚步都轻快不少,但走着走着那种象征着危险的焦躁感再次袭来,让我不由放慢了速度。
莫非余昧吃了亏,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追到这里来了?我索性停下脚步,将目光环视一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势的影响,这河道越到下游反而越窄,加之深度陡增,整个犹如一道缩小版的“一线天”。
先不说追兵不追兵,这里倒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我心里朦朦胧胧刚有一点预感,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准备往回撤,然而一扭头我才发现早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我背后,他戴着帽子、捂着口罩,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冷不丁扫我一眼的小冯。
我怀疑他就是余昧口中的高手,实在不敢硬碰硬,想着赶紧往另一个方向突围,结果还没等我付诸行动,一伙人从两边蜂拥而下,直接把我堵在了中间。
我是真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总不至于这帮人和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一样,觉得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免后患干脆先把我解决了?但事到临头我也只能认栽,无谓的反抗除了让自己多吃点苦头没有任何意义。
“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被那两个女人左右盯着都能脱身,难怪敢单枪匹马地进山。”一个留着小平头的青年将我推到角落里,扯过背包朝姓薛的中年男人一抛,“亏得他还没跟其他人会合,不然咱们要对付他们就更难了。”
后者接过背包埋头就是一阵翻找,像是在有目的地搜寻什么,我暗暗庆幸之前及时地将玉龙腹交接给了巫城的办事处,如果这帮人的目标真是龙脊凤心盘残片,东西一旦落在他们手里再想夺回就难了。
“说吧,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碰头,是不是已经找到‘太阳城’的入口?”
一听对方的话,我第一反应是余寒三人的失联应该和他们以及另一支队伍无关,不然小平头也不会这么问,旋即我回味过来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太阳城”又是怎么回事?
可惜他根本没有给我细想的机会,见来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拳头:“老实交代别嘴硬,不然有你好受的!”
问题是我知道的还没他们多,就是想交代也交代不出什么。
我正琢磨着怎么和他们周旋,姓薛的中年男人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你是五〇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