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木地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临下船有人拉了拉我,我回头一看,果然是谢眺楼,他暗暗朝我摇头,我心里却只有悲伤。
“他们是为了帮我才出的事,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这臭脾气怎么跟你妈一模一样。”他无奈一笑,最终松开了手,“算了,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你以后别后悔。”
我和余寒一起上了臧小蕊的车,六个小时后她将车开进了五〇三在潼城的办事处。
早有人等在门口,我们一下车,他就带着我们去了临时存放两人遗体的地方。
“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遇害好几天,加之周围环境比较潮湿,尸体腐烂得有点严重,不过四编的人看过了,致命伤在心口,两人都是被一件薄而窄的利器穿胸而过,一击毙命。”那人说道。
我不由握紧了拳,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臧小蕊轻轻将盖在两人身上的白布掀开,两人心口衣服上那熟悉的缺口露了出来,是如此的刺眼。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如实上报上去的。”说着臧小蕊示意我和她一起离开,我们出了办事处,重新回到车上。
“这里的事交给余寒去办吧,我们先回渠城。”她没有说回到渠城之后要怎么样,反正我们刚一下高速,我就被人带上了另一辆车。
在车上我见到了曾照云,他一言不发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直到车厢的门关闭,他才开口:“他们都在前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你也不相信我吗?”我问他,“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有那个动机、那个能力去杀死他们?”
他低了低头:“我只相信证据。”
“可证据是可以伪造的!”
“那我就去找他们伪造证据的证据!”他也有些激动,这是他少有的几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但很快他平复了下来,“抱歉,我有我的原则。”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承认我有迁怒他的嫌疑,可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真的糟糕透了,也只有面对他才敢发泄出来。
我靠着车厢放空大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事实上想也没用,很多事情在我还没有发现端倪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
因为车厢是密闭的,我很快失去了对方位的感知,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被他们带去了哪里。
等车重新停好,有人打开车厢的门:“下来吧。”
曾照云将我送下车,外面似乎是个车库,前后各有一道铁门,后面的门没开,前门进来的时候就关上了,整个车库只有头顶一盏探灯亮着,显得有些昏暗。
那人拿出一个像是手环一样的东西扣在我手上,对站在另一边的人说道:“编号04查验完毕,申请移交。”
后者点点头,又朝身后的人示意,没一会儿后面的门打开了,那人推了我一把:“走吧。”
我跟着他们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曾照云还站在车厢门边,却不知何时点起了一根烟,缭绕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穿过铁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车库所在的这边是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另一边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守卫相当森严。
而在各个岗哨之间全是一米见方的了望口,我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下面空间很大,整体结构像极了帝心岩内部,估计也是人工掏空某座山搞出来的。
“别看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待在这里。”推我那人莫名笑了笑,“估计等我熬到退休,你都未必出的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也就二十几岁。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他戏谑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越,以后慢慢认识。”
眼见走廊就要到头,我忍不住问他:“你们是带我去见审查组吗?”
“审查组?”他还是笑,“你会来这里说明案子早就结了,审查组可没时间招待你。”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我大概知道这是哪了,没有讯问、没有审判,他们果然早有计划,而且是铁了心要把我困死在这里,不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送我过来。
走廊尽头是一条顺着挖空的山体盘旋而下的长坡,长坡走到头就只剩下一道高大的闸门。
林越走到门口验了指纹和虹膜,它才轰鸣着从左右打开。
这下我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出来的岩洞,四面的岩壁上紧挨着岩洞底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洞穴,像极了某种类似于蛇的巨兽的老巢,又好似一只只眼睛正匍匐在黑暗中窥伺着我。
而在这岩洞之中各种石块堆得跟山一样,估计都是开凿它还有那些洞穴遗留下来的废料。不少人正呆坐在这些石山之下,听到闸门打开纷纷看了过来,因为光线过于晦暗,他们的面容扭曲又模糊。
林越率先走到里面,热情地朝我张开双臂:“欢迎来到一三四,我亲爱的新朋友!”
见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另外两个押送我的人直接将我推了进去,林越则向门口走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拍拍我肩膀:“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算你活到一百岁,几十年的时间其实也没那么长。”
他穿过门洞按下闸门的开关,还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我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了,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结果他一脚踹了过来将我踹倒在地。
闸门落下的一瞬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笑容丝毫未减:“我最讨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你最好记住这一条。送就不必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蜷缩在地上,那一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许久才踉跄着站起身。
然而等我转过身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还有头顶那如同化不开的墨一样的黑暗,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和不真实,仿佛自己置身在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
我绕过那些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但不知不觉被另一群人拦了下来。
“欢迎来到一三四,我亲爱的——”熟悉的声音响起,男人从昏暗的角落里踱了出来,他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缓缓吐出后面那三个字。
“‘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