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们都下车,见我二话不说往驾驶室钻,倪棹泉皱了皱眉:“雱儿哥,我们不跟你一块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们。”我点点头,示意他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吐日沟、柳城西塔还有宁玛隆果的事你在泉城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你现在就把消息传出去,说那批文物都在予明园,下午将全部转移出武城。”
“明白。”倪棹泉点点头,然而他嘴上说着明白,一双眼睛却来来回回看着我,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
我忍不住一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俩还用得着支支吾吾?”
“雱儿哥,你是不是……”他终于说道,“你是不是打算带着东西去自首?这消息其实是传给防盗办的吧?透露给其他人只为搅浑这滩水,所以你才会想着把我们都支开。”
我没有否认:“东西我确实打算交给防盗办。”
离开玉泉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它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破龙的人手里,那就只能把防盗办引过来。
张吾思死得太突然,不管最后谁接手武城都不会那么快摆平,防盗办这个时候进场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难,要是运气好赶在他们新老交替完成前控制住武城,甚至能一劳永逸彻底拔除破龙这个至关重要的据点。
我唯一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是什么时候放出这个消息,早了破龙肯定会发现端倪有所防备,晚了防盗办那边又不一定能及时把人手调集过来。
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赌一把,等到了武城再行动——我有种感觉,江洗秋会来武城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防盗办那边早就盯上了武城,哪怕是临时布控也不会太慢的。
说起来,这本来应该是江洗秋的活儿,但经过太阳城这一出,我是不敢把事情交他手上了,倒不是不相信他,主要是他的队伍实在有点太透风,鬼知道他手下还有没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要不是当时以为油赖李是他的人,我也不至于一点戒心都没有,就被他一把推了下去。
“雱儿哥……”倪棹泉欲言又止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只说把东西交给他们,在事情了结之前我是不会跑去自投罗网的,这一点你放心。”
其他的不说,万一再被他们关进一三四,我要逃出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他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我:“那等我把消息放出去,再带人过来接应你?”
“不用,你们就在附近守着,什么时候防盗办来了发消息给我,然后直接回泉城免得在附近晃荡也被防盗办留心上,眼下这批东西不只我们盯着,等他们交上火我会自己找机会脱身的。”
见他仍有些犹豫不决,我果断将车启动:“抓紧时间行动吧,记得把事情办得漂亮点。”
我开着车径直驶进予明园,一路开到我住的那栋楼下,所过之处那叫一个平静,平静到我连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这俨然透着一股不同寻常,不管是谢云青一伙人还是阿丰他们,估计都已经回到武城,就算其他人没有收到消息,对于张吾思的死林炳源不可能不知情,他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你说这合理吗?
我心里自是起了防备,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本想在外面先观察观察情况,结果凑到一楼窗户边上一张望,里面拉着窗帘遮得死死的根本看不清,没辙我重新转回到门口,小心翼翼用钥匙打开大门,飞快闪了进去。
进到里面,我正要将大门掩上,一个声音从对面走廊传来:“谁?!谁在那?!”
等我打开客厅的灯,他言语间的戒备瞬间变成了惊喜:“陈先生?!”
阿丰快步走了过来,在我跟前站定一时难掩激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仍有些难以置信:“您、您还活着?!”
我没有说话,抬眼瞄了瞄他:“你怎么在这?”
估计是我冷淡的语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说:“我们回到予明园后,林管家一直闭门不见,当时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想您生前……哦不是,您之前那么重视仓库里的这些东西,它们对您一定很重要,便商量着守在这里免得其他人打它们的主意,没想到您居然平安回来了!”
我提着的心放了放,对于刚刚的猜疑不觉有些愧疚。
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人呢?”
“阿俭在里面守着,明子他们去外面警戒了。”他话音刚落,阿俭就听到动静往这边探了探头。
“陈先生?!”
他差点没跳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吸了吸鼻子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道,“我就知道您本事大,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情真意切浑然不似作假,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竟对我如此忠心,哪怕知道我死了也依旧想着再为我做点什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绪,只能转移话题:“东西都在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一件都没少。”
“走,去看看。”我去仓库转了一圈,确定里面的东西毫发无伤,终于松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我心里感激,但我真不觉得阿丰他们能拦住郑聿乾等人,他们要么是忙于其他事情无暇他顾,要么就是觉得我和张吾思是诈死想再观望观望,无论如何这都给我预留下了足够的操作的时间。
我们重新回到客厅,刚坐下明子就带着人进来了,不过他在外面早就听到了风声,见到我惊喜是惊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陈先生,我刚刚收到消息,郑聿乾和许广明等人均已投靠其他人,准备联手截走这批文物送给他们的新主雇当见面礼,而且……”
他压了压声音:“他们业已知晓您还活着,只怕此次行动不单单是冲着东西来的。”
我仍在心里盘算,一时间没有吱声,他有点沉不住气,提议道:“要不我们抓紧时间带着东西先走吧?”
阿丰和阿俭也在一边点头:“陈先生,您放心,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您和仓库里的东西平安送出去!”
“既然他们早有准备,这予明园怕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我甚至怀疑在我们还在赶回来的路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座庄园里布下天罗地网,而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我,亏得我没把倪棹泉他们叫进来,不然非得被这帮人一锅端了。
思来想去,我拿出纸和笔写下三封介绍信,一齐递给他们:“如果你们真的没什么去处,可以去找陈辛或者谢聆霜,再不济就去空空楼,他们的新任楼主和我也算有点交情。”
三人谁也没有动,我将介绍信往阿丰手里一塞:“去吧,只要我和东西都还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
阿丰攥紧了手里的纸条,却是摇了摇头:“我想留下来。”
“我也是!”阿俭忙不迭点头。
就连明子都不甚认同地看着我:“陈先生,您觉得我们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我不是小看你们,而是你们想要活命,眼下可能是唯一的机会,真等他们发难,你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在他出言反驳之前,我问他们:“你们其实是张吾思的亲信吧?根本不是予明园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承认了。
“我们的确是张先生亲手培养,他算是我们半个老师。”阿丰眼睛红了红,“可惜他已经死在太阳城,我们无法再报答他了,他生前一直嘱咐我们要以您为重,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自当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