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卫锦华剑眉紧蹙,“你确定?”
我摇摇头:“我还没有见过他,暂时没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以你对卫真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有意说这个谎吗?”
“小真和他姐姐一个脾气,顶多就是机灵点,他要说谎根本瞒不过我们。”
她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倒是打定了主意,“龙傲蛟龙师叔和我们师父从小一块长大,可谓知根知底,其中或许另有隐情,这事先别张扬出去,晚点我跟师父还有许师妹商量一下再给你回复。”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和我认为的有些出入,我犹记得当时余昧对于他用地支刃打伤我非常惊讶,现在已知我身上的疒气可以掩盖我体内的刹梭,刹梭海底下那个机关的激活靠的也不是疒气,更大概率是利用刹梭甚至是原始刹梭去解锁,那龙傲蛟的这番举动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会不会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为了不让谢云君他们打开真正的刹梭海,于是将计就计耍了把花枪?毕竟我身上的疒气越重,刹梭生效的几率就越小。
或许正是察觉到他的异心,谢云君或者说谢云君背后的人才会想着除掉他,陈巳和卫真不过是被连带的。
这里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谢云君背后的人未必就是张吾思,虽然之前她没有承认她也投靠了那位“贵人”,但既然谢云青会背叛张吾思,那就难保她不会例外。
第二,龙傲蛟虽不是谢云君那边的,但也未必和破龙没有关系,也许他投靠的是其他人,比如那位“贵人”,毕竟在慧心道陈巳和谢云青一样是铁了心要除掉我,偏偏他和龙傲蛟又是一起的,那就不能排除他们也投靠了那位“贵人”。
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还是不能妄下定论,只能等妙手道这边调查清楚了再说。
我本以为她就要告辞,没想到她话头一转,莞尔笑道:“说来也巧,我许师妹正想见见你,特意托我来请,要不我们去她那里坐坐?有你这个当事人在,事情才能说得更清楚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许芸芸找我真正所为何事,当即拿过背包将那枚扳指也带上。
我跟着卫锦华一路走到慎独峰下,她领着我径直穿过妙手道,最后拐进了对面一条小路。看得出来她在妙手道很有威望,一路上招呼不断,结果每遇到一个人,他们就要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然后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了然神色,仿佛在说:“果然。”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果然”什么,但我被他们围观得实在有点头皮发麻,最后没忍住问道:“九鼎齐聚,而且他们也知道我就在妙手道,咱们这么招摇过市不怕惹来麻烦吗?”
她拍拍腰间的工具箱:“放心吧,这个时候能来妙手道的都不是愣头青,谁不知道我这‘锦色’和‘华响’的厉害?不会闲得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添堵的。更何况眼下还不到发难的时候,这越是有心的人,心里越是门儿清。”
“那要是上头知道了,找你谈话怎么办?”我记得卫璞好像说过,她这个姑姑正是防盗办的一员。
“那就更好办了。”她笑道,“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又不是在防盗办,管他们呢!”
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再继续纠结,顺着她刚刚的话问道:“你这些弹药还分不同的类型?”
“可不是。”她打开箱子,兴致勃勃地跟我介绍,“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就是‘锦色’系列,这些中用不中看的是‘华响’系列,‘锦色’的数字越大颜色越丰富,‘华响’的数字越大就越能听个响。”
我一眼就认出“锦色”中标号为0的那几枚和余昧还有卫璞使用过的烟弹非常相像,搞不好它们正是从妙手道原本的暗器中改良过来的。
“不过就算是‘锦色’,那也不是完全的华而不实,只要用得好,说不定会有奇效。”说着她拿出其中一枚将上面的机括拨开,随手往路边的假山后面一扔。
砰的一声红色烟雾瞬间弥漫开,几乎同时有人咳嗽着蹿了出来,被他一带,不仅烟雾往我们这边飘了飘,一股呛人的辛辣味也跟着涌了过来。
“你看,是不是?”卫锦华冲我一眨眼,手一勾啪嗒一声将盖子重新合上,然后双手一抄朝那人抬了抬下巴,“孙持重,你不帮着我许师妹准备祭拜祖师爷的大典,鬼鬼祟祟猫在这干嘛?”
对方被烟雾呛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他干笑道:“卫师叔,我正是奉了许师叔的命过来迎接你们,只是不巧刚刚我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我心想眼下谛天峰人多耳杂,指不定混进来了什么别有用心之徒,便想过去查看一番,不料刚一摸到后面,您和这位客人就过来了……”
“是吗?”卫锦华不置可否地一笑,“既是师妹叫你过来的,那就赶紧走吧。”
“唉!”孙持重连忙去前面带路,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座庭院,我们刚一穿过院子,原本坐在会客厅里谈事情的一男一女不约而同站起身迎了出来。
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男的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跟孙持重一比那是真的持重,女的就要冷淡得多,既没有过多的表情,而且只迎到门口便在那里站定了,只用一双清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了过来。
“我师妹许芸芸。”等我们也走到门口,卫锦华介绍道,“这位是我另一位师侄叫沈跃,明天的祭典主要就是他们三位负责的。”
我朝沈跃点头致意,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许芸芸身上。
她也正看着我,想了想我上前一步,攥着那两枚截玉戒指和截玉扳指一起朝她一递,郑重地说出了那五个字:“师姐,我认输。”
这下不仅沈跃和张持重呆住了,就连卫锦华都惊了惊,她看看我又看看许芸芸,完全忘了反应。
倒是许芸芸,她平静到冷寂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却没有惊,更没有喜。
她掩住睫下的哀伤,低了低头,小心翼翼拿过那枚扳指,涩声道:“是他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我点点头,也是直到来到妙手道听章辛成说起那些秘辛,我才明白阿由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这不仅是他对她的回答,亦是对我的请求,他想让我主动退出成全他的心意、成就她的事业。
“找到这两枚扳指的时候,我和他是打过一个赌,当时我开玩笑说,谁先拿到最后一枚轴钥以后就听谁的。”她摩挲着手里的扳指,含着眼泪笑了笑,“可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打赌的人都不在了,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卫锦华回过神,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用力揽了揽她的肩膀,她像是重新得到了力量,抹了抹眼泪,对我说道:“另外两枚你自己留着吧,它们是你找到的,自当属于你。”
我摇摇头:“可是我刚刚已经认输了,留着它们也没有意义。”
她怔了怔,我径直往她手里一塞:“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本来我就没想过要凑这个热闹。再说了,东西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是你们缪师祖的后人,我再转赠回给你也合乎情理。”
她终于没有再拒绝,紧紧攥住三枚轴钥:“谢谢你。”
“师姐客气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安慰道,“我听章辛成说,这么多年妙手道的各种事务都是你在管,在大家心里你早就是下一任道主的不二人选,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更应该团聚在一起好好灭灭他们的气焰让他们铩羽而归,如果这两枚戒指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