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哪怕身体的疼痛再汹涌，我也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所以，当他们再一次把电极贴过来的时候，武凌很快宣布：“还是没有成功。”

    陈浩走过来，似乎是看了一眼屏幕，说：“他的脑电波动比之前还要活跃，难怪移轴会失败。”

    一听两人的话，孙梦临还没说什么，“皮先生”已经气急败坏地吼道：“那还愣着干嘛，换机，加大刺激力度，我就不信他的精神力削减不下来！”

    “明白。”

    随着他们一通操作，锐痛再次降临，这一次有多煎熬我实在不想去回忆，反正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等我再次能感知它的存在，我似乎已经回到了我和封移住的那个房间。

    他低垂着头，一脸憔悴地守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想帮我掖掖被子，我和他终于打了个照面。

    见我看着他，他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差点没跳起来：“认得人了？”

    “什么认得人了？”我有些纳闷。

    “还真恢复了！”他又是哭又是笑，重新在我身边坐下，“你被他们送回来没多久就醒了，可醒是醒了，人却是蒙的，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折腾傻了，正在心里发誓以后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我知道他开这个玩笑是在有意逗我开心，可我实在笑不出来，这次醒来除了脑子里时不时传来阵阵余痛我倒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却空茫茫一片，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都激不起一点涟漪。

    “我想，再睡一会儿。”我说。

    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一阵皱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没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只怕他们下手太重，损伤了你的大脑。”

    “可能吧。”我不以为意，“反正也不重要。”

    “这怎么可能不重要！”他比我还激动，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他们说移轴实验会失败是因为你在暗中抗拒，所以他们不得不使用这种特殊的手段强行削弱你的精神力……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过来打量了他一眼：“我还觉得奇怪呢，你又不是刹梭体，为什么也恢复得这么快？”

    他没有隐瞒：“我本来受伤挺重的，但他们给我输了你的血，没过多久我身上的伤就自动痊愈了。”

    “原来我的血也能把刹梭灌注到其他人身体里。”

    一时间我心里只剩下悔恨，“要是之前在谛天秘库我能想起来试一试就好了，说不定能保住沈君航的命。”

    虽然这股刹梭无法和她融合会渐渐侵蚀她的身体，但至少她可以活下来，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怎么了？”大概是看我神色过于黯然，他关切问道。

    我也跟他实话实说了：“他们在害你，我的血确实可以帮助你恢复，但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搞不好以后你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那又怎么样。”这次轮到他不甚在意了，“我就希望我现在能吃、能喝、能动，不然你这个样子我想躺尸都安心不下来。”

    被他诙谐的语气一逗，我终于没忍住一笑，他松了口气：“这就对了，越是提不起劲，就越要尝试着自己调动情绪，这对你恢复有好处。”

    说着他神色一转，突然背过身将衣服一撩，指了指后背左下方靠近腰的位置：“对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块胎记，应该有个一块钱硬币那么大。”

    我下意识摇头：“我没有看到你说的胎记。”

    “你确定？”他身形一顿。

    我点点头：“真没看到。”

    他失神地放下衣服，喃喃道：“看来我大概率不是封移，而记忆确实是可以移轴的……”

    “封移身上也有胎记？”旋即我反应过来，“记忆移轴？”

    两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而是掀开床单，从底下摸出来几张纸：“这是我在那个房间的花洒水管里找到的东西，应该是薛兰兰留下的，看完你就明白了。”

    我连忙接过，展开一看，它和秦冷的那份手记很像，断断续续记录着一些事情，然而只瞄了一眼开头，我感觉我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从头麻到了脚。

    “距离那次爆炸发生已经过去好几天，我心里却仍有余悸。我实在没有想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居然会让我遇上，或许一切的一切都是从31号那天304号房那个孩子的出生开始的。

    当时我以为我眼花了，直到孩子的母亲自己都说她是因为生产的时候看到一座山朝她飞来才帮孩子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我终于意识到那不是我的幻觉。”

    我本以为她说的爆炸是十八年前明城品悦博物馆的那次，然而当31号、304号房这个组合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瞬间想了起来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薛兰兰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那份我在陈渊家发现但已经被他焚毁的神秘资料，这个薛兰兰的名字正好出现在我的档案下面，当时我就在想，她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联，没想到还真有，她居然就是当年帮谢女士接生的护士。

    那种仿佛被命运操控的宿命感不知不觉又涌了上来，它在我心里催生出一股焦灼，让我迫不及待地想继续往下看。

    “那位神秘而古怪的访客是院长亲自带过来的，从见面到离开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31号那天出生的孩子都有哪些？我不确定我该不该回答，但在院长的催促下我还是说了。

    只是在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迟疑了，因为我想起了他母亲的警告，那天她偷偷告诉我，如果我不想让我们医院出事，不管是谁问起，都要说她的孩子是在1号晚上出生的，还让我放心地说，所有的记录她都已经托人改掉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又为何那么笃定一定会有人来打听，但我决定听从她的安排，我实在不想我们医院因为她和她的孩子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争端。

    拿到名单之后对方就离开了，我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可几天之后我在304号房门口遇到了那个男人，明明他和之前那位访客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我却一眼认了出来。或许是他眼中的那抹淡漠太特别了，仿佛能洞穿天底下所有的秘密，什么都不能撼动他。

    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他却心有所感地回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股仿佛来自灵魂深处、让我毛骨悚然的恐惧，好在很快孩子的父亲赶了上来，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

    和他美丽的妻子相比，他是如此的普通，普通到如果把他扔到人群里可能一眼就找不到了，但此时此刻他目光中的亲切让我有种重临人间的错觉，我一下从那份恐惧中抽离出来，刚想提醒他，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是又惊又疑，为什么谢女士会想着更改我的出生日期，那一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还是说她早就料到有人会盯上我，更改日期正是为规避对方的追查？

    “说实话她比我强，至少你还活着，而她当年之所以能成功，或许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上次跟缪正柔分别时姜娴跟我说的那句话，难道一直以来我都误会谢女士了，她对我的付出远超我的想象？

    我决定先把这份手记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