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营，拓养坤气的将桌椅都砸的稀碎，这一次非但功亏一篑，更是损失惨重，城头都没有摸到，就战死三千、伤了四千。
    伤兵之中大部分还是重伤，一些轻伤的估计也活不了，铅弹的伤害实在太大，这时代的医疗水平，重金属中毒基本上就是等死。
    宁安庄外，一个个黑色的凹陷默默倾述着这一战的可怕，长牌散落，残肢断臂，尸体横七竖八。
    战争是残酷的，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付出的代价是相等的，生命的价值也是相等的。
    一场在王宁看来毫无意义的战争，死伤高达近万，的的确确令人咋舌。
    拓养坤的营帐之中，此时已经化为杀猪场，哀嚎声是此起彼伏，声音是抑扬顿挫好不喜庆，大有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意思。
    一处不过十来米高的土包，发泄完的拓养坤和一脸漆黑李岩，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处，城头上此刻站着一人，岁数不大神情平淡。
    “此人不死定是我义军大敌，尤其是刚才扔出来的东西，杀伤力骇人听闻。”
    拓养坤紧皱眉头，从啥也不懂的平头老百姓到如今的一方头领，拓养坤大大小小打了几百仗了，可没有一次如此憋屈。
    损失七千余人，城头都没有摸到，更令他郁闷的是，军队的精气神被打残了，如今一个个都精神萎靡。
    “将军说的不错，那东西似乎是万人敌，不过个头更小，很是怪异。”
    李岩脸上依旧带着惊恐之色，万人敌他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有改良的想法，可效果微乎其微。
    黑火药威力太小，想要增加威力就要增加火药量，对于铁质手雷根本做不到，可李岩不知道，王宁的手雷压根就不是铁质。
    “据说王宁是铁匠出身，想来这也是他的手笔。”
    拓养坤心中有些腻歪，义军对所谓的匠户最看不上，除了训斥就是责骂，为了得到更多武器，打杀也是常有的事。
    可同样是匠人的王宁这一次给他上了一课，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的群体，竟然也有这等能耐，将火铳这种早就被认定鸡肋的武器，发挥到了极致，一战灭杀他两千人多人，可谓是让火铳大放异彩了。
    更为令他恼怒的是另一样利器—万人敌，这玩意出现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都是瞎子的眼睛，除了守城时用上几个，基本上就是呆在仓库吃灰的。如今让王宁一改良，一口气造成数千人死伤，这威力那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实在没想到匠人也能如此可怕，士农工商这排在倒数的工匠，有些出乎意料了，看来以后需要重视匠人了。”
    拓养坤被打惨了，意识到匠人的可怕，仅仅一刻钟而已，就让他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这样的攻击再来几次他可就成光杆司令了。
    “我支持将军的想法，立刻组织匠人研究这东西，看看能不能制作小型万人敌。”
    李岩也被当头棒喝，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作为儒家儒生，一向瞧不上墨家等百家余孽的，可今天足实被上了一课。
    王宁接二连三的手段都是基于匠人，本是鸡肋的火铳，基本上被舍去的武器，此时此刻被匠人捡起来，倒腾了一番，直接就将他们引以为傲的人海战术打成白痴战术。
    万人敌以前弊端非常大，动则百斤的东西扔又扔不动，甩又甩不远，每次使用都需要好几个人抬着退下去，威力倒是很大，可很容易伤到城墙，守城官兵也很少有人使用。这可是一记要命的七伤拳，伤不伤敌不知道，伤己是肯定的。
    “此事以后再说，军师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拓养坤已经毫无办法，满脸丧气。
    原本打算围而不攻，困死王宁，可事与愿违，宁安庄不按常理出牌，据说搞了一种机械，让收割变得简单，仅仅数日就完成了夏收，搞得拓养坤始料未及。
    心中不免再次恼怒起来，又是匠人的手段，算起来他已经是第二次吃亏了。
    李岩也是陷入沉思，攻城战他们以往有两大策略，第一是人海战术，第二是棺材炸弹，但如今这两大神技都失效了。
    两大神技发挥效果的前提就是人要冲到城下，如今这情况你根本是冲不过去好不。
    “连夜打造盾车，火铳最大的克星就是盾车。”
    李岩想到这里，又变得信心满满起来，盾车对抗火铳可是经过无数实战验证的，效果奇佳。
    “明白了，盾车推进，弓箭手压制，夺城。”
    一番商议，两人很快就定下计策，打造盾车以弓箭手压制。
    城墙之上，王宁面色如常，刚才的战斗不过是小儿科而已，遂发火铳已经列装，装填已经达到不错的速度。
    当然还有更加厉害的遂发火铳，后装遂发火铳虽然不多，只有216杆，可是这些火铳都是有膛线的。
    这些王宁没有暴露，他在等待拓养坤的第二板斧。
    流寇攻城向来就那么几板斧的，要么用裹挟的流民拆墙，要么选择盾车推进以骑兵突袭，要么就是围点打援，最后才是炮击。
    “传令下去抓紧时间休息，估摸着贼人今日不会再攻城了。”
    王宁看着远处的贼兵急急忙忙分散，就知道这些人去收集木材了。
    果不其然贼兵开始大肆伐木，疯狂的打造盾车，盾车轮子没有，就用大型木头充当。简单粗暴的很。
    王宁严重怀疑，如此粗大的轮子能不能滚得动。
    次日一早，拓养坤就气势汹汹而来，这一次他准备使用炮击。倒不是盾车攻城的计策不好，而是盾车制造需要时间。
    昨晚观察发现，宁安庄墙体没有包砖，他觉得很有机会，准备炮击，看看能不能打开缺口。
    两百火炮被推了出来，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王宁的注意。
    王宁这边一直就在紧盯拓养坤的火炮，相比鹿王什么的，流寇明显更为富裕，一路打家劫舍攻城略地，弄来了不少的小弗朗机。
    “好几伙，真的准备炮击。”
    王宁没有惊慌，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都说流寇八成是官军，如今看来这话不假，要不然就那些个泥腿子，会打炮？当然晚上和自己老婆的那种不算。
    “老顾！老顾！我们的炮兵准备的如何了？对方可是来势汹汹？你可别给我丢人才好。”
    王宁一见流寇推着炮上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不过就是一群贼匪，凭啥武器比老子还好。这不是在沈万三面前耍金元宝吗？
    顾勇从后面屁颠屁颠过来，一脸的乐呵，总算是有机会出手了，这可太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10门后装火炮，六门前装新式火炮，已经完成装填。”
    “那就给我瞄准了开火，不能让他们轻易建立炮兵阵地。”
    王宁脸色有些阴沉，拓养坤这家伙太富裕了，火炮就有两百，真让他完成阵地构筑，自己可就惨了。
    哪怕这个时代的火炮非常飘，打出去很多时候飘没影了，王宁也不能忍受，必须先下手为强，别的不说，气势这一块王宁是拿捏的死死的。
    顾勇早就迫不及待了，王宁这边命令下来，立刻就调整角度。
    远处的拓养坤此时自信满满，由不得他不志得意满，就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允许他低调！两百门火炮，放在这片土地上，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宁安庄城墙上人影幢幢，显得极为杂乱，没办法还是太年轻，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残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装逼实力装逼，有范非常有范，要是再扬起45度角，估计就会是擎天柱了。
    “将军此话极为有理，以弱胜强实在太少见了，宁安庄虽然强大不少，依旧没有这样的实力。”
    李岩也露出了笑容，他不相信王宁能守得住，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手绝对是降维打击，虐杀王宁。
    两人正要继续商业互吹，突然就听到了十几声巨响。天地都为之一颤。
    嘣嘣……
    一个个炮子忽然砸在拓养坤的炮兵头上，16个炮子有10个精准砸中，炮子在干旱的地面上欢快的跳动，场面那叫一个诡异，味道那叫一个酸爽，还有非常不错的下酒菜-哀嚎声。
    十枚炮子落下直接造成二十几人死亡，好几门火炮直接就塌了。
    一时间拓养坤傻眼了，李岩懵逼了，流寇惨了，剩下的吓傻了。
    “好可怕的家伙，第一轮就如此精准。”
    李岩心态还是不错的，反应过来忍不住就点了个赞，让一旁的拓养坤严重怀疑这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让炮兵反击，目标是宁安庄的炮。”
    然而拓养坤话音刚落下，第二轮齐射又来了，从第一轮到第二轮仅仅花了二十秒不到。
    这一次十枚炮子有六枚击中，再次打坏三门火炮，砸死六七人。
    城头的王宁破口大骂。
    “老顾你丫的是不是没吃饱，还是昨晚出去偷腥了，第二轮只有六发命中，你干什么吃的？”
    顾勇嘴角抽搐，很是有些委屈，这个命中率已经非常高了好不好，不信你问问对面的流寇，命中率鞥不能达到一成？
    拓养坤此时有些恍惚，就想问问我在哪？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么快，火炮填装至少需要12息的。”
    李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10息就打出第二轮，这可是要命的。
    宁安庄墙垛上，顾勇拉开火炮后门，将一个炮子送上，接着将一个木制柱体塞入，拉出火药桶上面的火线装入火眼。
    其他人也是照做，不多时就完成了装填。
    嘭！
    第三轮炮击开始了。
    此时此刻拓养坤直接跪下了，眼前的一切颠覆了他的想象，打炮可以这么快的，要给钱不？会不会太伤身？按时间算还是按次数算？
    “苍天啊！眼前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的火炮能如此快。”
    炮子飞溅，在地上欢快的跳跃，每一次欢呼都将带走至少一条人命。
    李岩也是面色苍白，仰望苍天满脸的不可思议，眼角落下了几滴早就干枯的泪水。
    火炮威力大却一直用于守城，主要原因就是装填慢，块头大，这两个缺点中装填慢是最致命的。
    可以想象野战时遇上骑兵，打一发就要三分钟，炮兵都足够死上一百回了。
    “将军必须打下宁安庄，我们必须得到那个秘密。”
    李岩眼神无比的炽热，如此火炮若是得到，闯王就可以纵横天下了。
    “没错，必须得到，这东西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百就能让官军屁滚尿流。”
    宁安庄的火炮怒吼，拓养坤的炮兵也总算是完成了。开始反击。
    双方的炮子在空中划过。
    几枚炮子落在城头，顿时就引发了剧烈颤抖。
    “六斤炮子威力比我们的大很多，注意隐蔽。”
    炮子在城头跳动，砸在炮兵阵地上，撞击在麻袋上面。
    原本灭世之威的炮子竟然没能前进一步，硬生生的被挡住了。
    “大人的方法果然是最好的，没想到这小小的沙袋竟然有这等用处。”
    顾勇发现他们非常安全，周围半圆形的沙袋足足有人高，只留下炮管位置，大炮之上还有挡板，安全算是没有问题了。
    “难怪大人会制造后装火炮，前装火炮根本没有办法操作。”
    “连长，大人下令让我们把前装火炮撤下去，只用后装火炮还击。”
    顾勇闻言就知道王宁心疼他们炮兵连，连忙执行。
    双方炮战还在持续，甚至愈演愈烈起来，拓养坤火炮足足有两百余，王宁只有十门，可硬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拓养坤却越看越心惊肉跳，他手下的炮兵已经损失惨重，五分之一的火炮被摧毁，可对面宁安庄竟然气势丝毫不减。
    “不好，该死的打了半个时辰，对方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将军的意思是对方还有更强大的武器？”
    此时李岩已经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了，打到现在对方没有损伤，义军已经损失过五分之一了。
    “该死的，哪怕是墨子在世也做不到不损一兵一卒打垮数倍之敌，此人必须抓住，搞不好我义军以后就指望他了。”
    同样是火炮，人家只有十门硬生生让他两百门火炮吃了大亏，这是什么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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